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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黃跟著她前後地轉, 琬宜回頭拍它屁股一下,笑著哄它, “躲遠點,別濺你一身水。”
那一巴掌不輕不重的, 阿黃根本沒在意,依舊團在她的腳邊。琬宜搬了個凳子坐在盆前, 伸手摸摸它腦袋,指著不遠處的木盒子, “去把皂角粉拿過來。”她笑,“做的好給你抓癢癢。”
阿黃聽話, 跑過去用前爪一點點把盒子蹭過來,半分不灑。琬宜讚賞瞧它一眼, 捏幾撮粉末灑在盆裏, 挽了袖子洗衣裳。
她來這快兩個月, 原來笨手笨腳什麼都不會,學著學著, 現在也知道了該怎麼洗衣擦地, 怎麼做飯燒火。在臨安呆的久了, 過慣了這樣柴米油鹽的日子, 再回想起以前在廣郡王府的錦衣玉食, 像是在做夢。
但死別之痛是忘不掉的, 無論何時回想起來, 心中總是酸的發疼。有時早上起來,總會發現枕上濕了一片,隻要夢見了姐妹親人,接下來一天的眼睛都是紅的。
琬宜歪頭,逗弄阿黃兩下,刻意不去想過往。過不久,淚被憋回去,隻剩眼眶發酸,她拿起謝安那件外衣在手上搓了搓,看著揉出來的渾濁沫子皺皺眉,又起身起拿了個搓衣板。
幾步遠外還有個木盆,放洗過的衣裳用的,琬宜坐在小凳上有些犯懶,彎身過去,手勾著盆沿兒拉到腳邊。在搓板上來來回回把謝安那件外衣揉了好幾遍,直到洗出的泡沫沒再有灰濁的顏色,才扔到那個盆裏。
琬宜歎口氣,用手腕擦擦額上汗,在心裏記著,這件待會要好好淘一遍。
謝安在外麵總是騎馬,土路多灰塵,衣裳髒的快,他又不是在意這個的人。想起姨母房裏的那半匹玄色布,琬宜蹙著眉想,要不要挑個時間給他縫件衣裳?
上午的時候,楊氏和她聊了挺久,其實也沒說什麼,就是旁敲側擊地問她和謝安之間的別扭。
從心而言,琬宜對謝安並不討厭。他對她欺負逗弄,嘴上總說著要攆她,卻也沒真的對她不好,衣食住行上,從未苛刻,琬宜知道感激。與其說她對謝安印象壞,不如說她怕他,所以才會躲。
她本就沒接觸過什麼男子,起初時看著謝安下意識便就緊張,他卻半分不體量,言語間盡是火.藥味,橫眉冷眼,讓人心中瑟瑟。
後來相熟些,她也盡力討好,忍耐他有時的為難,可謝安脾氣依舊陰晴不定。與她說話,多是譏諷嘲笑,就算知他並無惡意,琬宜也難免心中難受。
她心中的想法是,我惹不起,便就避開吧。而這樣的日子看似得到了平靜,卻始終不是個辦法。在同一屋簷下,她和謝安之間的疙瘩,早晚要解開。
楊氏說,“謝安本性並不壞,他爹不在的早,家中兩個姐姐一個弟弟,他是長子,很小就要扛起一個家。在小九門那樣的地方呆了十年,他性子霸道慣了,說話做事有時讓人不舒服,琬宜受委屈了。”
楊氏說的貼心,琬宜也動容。謝安脾氣暴躁,愛罵人,敢打架,但不是個惡人,琬宜一直知道。至少,他願意收容她,對楊氏孝順。
兩人之間涼了半個月,就算那晚上謝安過分些,心中的氣也早就沒了,欠缺的就隻是個契機。琬宜想,要是謝安能和和氣氣和她相處,就算偶爾挑刺難纏,她也是可以忍耐的。
聽楊氏說,嫌家中院子太素淨,她讓謝安買了許多花苗。下午的時候,他回來幫著種到後院的蔥地旁邊,姹紫嫣紅的,總能多些生氣。
琬宜抖抖手上的水,站起來把髒水潑到門外去,在心裏打算著。待會等謝安回來,她先低個頭吧,他那酸臉的樣子,也不指望了。再說,早出晚歸撐起一個家也辛苦,她讓著他些。
把木盆放下,琬宜帶著阿黃到井邊打水。軲轆剛轉了半圈,門外忽然傳來陣響動,阿黃耳朵一抖衝過去,攔在籬笆門的裏頭打量外頭的人,示警地大叫。
琬宜偏頭看過去,那兒是個年輕的書生。穿著淺色布衫,頭發一絲不苟束起,麵容看起來幹淨清秀,沒一絲攻擊力。和謝安是截然相反的模樣,眼神,氣質。
她沒動,隔了老遠問一句,“做什麼的?”
曾鳴看的手緊張地攥著袖子,臉頰突的泛紅,他嘴唇囁嚅幾下,輕咳一聲,讓自己看起來鎮定幾分。琬宜半坐在井台上,聽見道溫潤的聲音,“在下此行,前來送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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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心情大好,晌午過了沒多久就回了家,一路上唇邊都帶絲笑,直到走到了院門口。
他把馬拴在旁邊柱子上,歪斜著倚牆,麵無表情地看著那站著的一男一女。
姑娘穿著身淺青色的布裙,端莊清麗,正麵色溫和地和對麵男子說話。那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好像逗得她笑了,她嘴角勾起個弧度,桃花眼微彎的時候,像月牙兒。
謝安“嘖”了一聲,煩躁抹了把頭發,側過頭,眼神凝在馬甩動的尾巴上。嘟囔,“笑個屁啊笑。”
他做夢也沒想到,來送花的是個年輕男人,一派謙謙君子模樣,看情形,臉皮還挺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