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宜搖搖頭。那邊,謝安把筷子往碗裏一戳,氣急敗壞,“娘,您今早上話怎麼這麼多。”
楊氏不理他,繼續跟琬宜講,“因為他十二歲的時候,鄰居家小孩罵他,話我就不重複了,反正不好聽。謝安被逼急了,可人家家裏兄弟多,他和謝暨也打不過人家,就想損招。”
琬宜瞥謝安一下,看見他繃緊的嘴角。他瞪她一眼,琬宜微微彎下唇,沒理,繼續看著楊氏。
“一連半個月,他和他弟弟晚上不睡覺,披著白布到人家窗門口裝鬼,掀人家瓦片往窗戶上砸,把雞往糞坑裏扔。”楊氏回想著,被氣笑,“他哥倆從小主意就正,什麼都不告訴我,直到鄰居一臉青白地舉家搬走,我才知道了這怎麼回事兒。”
“……”琬宜頓了頓,笑的彎腰。
緩了會兒,琬宜又說,“挺好的,這樣不受人欺負。”
楊氏點頭,“所以二十歲還是光棍一條,人家都躲著他,給錢都不願意嫁。”
謝安把碗“嘭”的一下放旁邊桌上,氣衝衝說了句,“有完沒完。”
他站起身,在屋子裏轉悠半圈,賭氣推門出去。
琬宜笑的更止不住,捂著唇,眼眶裏聚了汪淚珠。楊氏把窗戶推開些,揚聲對著謝安喊了句,“待會帶琬宜去買布和棉絮,記得沒有?”
謝安冷著臉給馬喂草料,直到楊氏又喊了兩聲,才一臉不耐哼哼兩聲,“啊。”
姑娘家買東西總是慢,對著一塊布也要挑挑揀揀好長時間。琬宜耐心地比對著顏色,和老板問著做工和用料,謝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慢悠悠喝茶。
不時瞟一眼她的背影,再懶散移開,盯著門口的某處,心不在焉的樣子。
等琬宜拿著兩段布出來,已經過了一盞茶。謝安擰擰眉,跺著腳站起來,再伸伸胳膊,“那麼半天,腿都坐麻了。”
琬宜看著他笑一下,沒說話。
出了門,她對著光摸摸手中的料子,滿意點點頭。
謝安終於注意到她買了兩種布,玄色和藏藍。他歪頭,用食指敲一敲,問她,“這藍的是做什麼的?”
琬宜還想著進門前的那兩個人,但目光從街頭掃到街尾,沒見什麼異常。她神色輕鬆下來,溫言道,“謝暨快回來了,給他做個書包。他那個用了大半年,男孩子野,說不定破爛成什麼樣子了。”
謝安“哦”了一聲,手捏捏鼻尖,鼻子裏哼一下,“你還挺關心他。”
琬宜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是弟弟嘛。再說了,縫個布包很容易的,他也常用。”
這次謝安沒搭腔,深看她一眼後便將頭轉向前方。他背著手,目不斜視穿過人群,快走幾步後,往後瞧了眼,又慢下來,為了等她。
琬宜碎步跟上,瞧他臉色,試探問了句,“怎麼了?要不,我給你也縫個。”
謝安神色稍霽,撇撇唇,“我要那玩意幹什麼,我又不念書。”他頓一下,又道,“我這麼大個人,天天背著那麼個斜挎包,不得讓人笑死。”
琬宜疑惑,“為什麼要笑你?”
謝安嗤笑一聲,伸手在胸前比劃,“我這麼高一爺們兒,弄那麼個布袋子掛脖子上,晃悠悠垂腰旁邊,低眉順眼小步走……跟個娘們兒似的,還能鎮的住誰。”
琬宜被他弄得沒話說,半晌憋出一句,“你是不是對讀書人有誤解。”
讀書人,她嘴裏說出這三個字,謝安腦子裏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那日來送花的曾鳴看。酸溜溜,菜的像隻小雞崽,手擋胸前頭都快哭了,跟他說,“別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