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從門縫中鑽進來,順著衣領鑽進後背,琬宜一顫,捂鼻子打個噴嚏。
“怎麼了?”謝安眉頭一擰,抬頭看她,眉心幾道褶皺,“冷就回屋穿點去。”
“沒事,我烤烤火就行了。”琬宜搖下頭,往爐子旁邊蹭,“一會菜就熟了,我看著點。”
謝安嗤笑一下,隨手拿塊生薑扔她腳邊上,“你穿九天玄女衣啊,折騰那麼久,一會兒的事兒,耽擱的了什麼。就在那磨磨唧唧。”
琬宜揉下鼻尖,聽他又說,“再說,我是死的?”
她抿抿唇,還是笑出聲,手腕在一起活動活動,攏緊襟子往外頭走,“那我先去了,你看著點火。要是湯嫌少,就加點水。”
謝安隨意敷衍了幾句,拿個木桶過來,裝一半熱水,提到她房門口,“順便洗把臉。”
琬宜愣一下,彎彎眼睛,“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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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方便,吃飯是在楊氏的屋子裏。弄了張桌子在炕頭,楊氏在裏頭,琬宜挨著炕沿兒,謝安嫌擠,自己端個碗到旁邊,和阿黃成伴兒。
從那日花送過來後,楊氏明顯感覺到兩人之間緩解了許多。
雖然沒幾日就起了秋風,牡丹零落一地有點可惜,但也值得。家裏和和氣氣的,比什麼都重要,謝安混慣了,她治不了,不過看這樣子,琬宜有些本事能降住他。
人家說水柔能克剛,楊氏覺得不假。這才沒多久,謝安就已經服了軟,說不定再過些日子,他還真能再收些心,更服帖些。
前幾天陳媒婆又來找過她,說張家姑娘有意和好,不再提起謝安斷了張家哥哥腿的事,問她願不願意。要是在以前,楊氏說不準就答應了,但這次,她躊躇一會,推了這門親事。
在楊氏的心裏,沒誰比琬宜更好。有可能製得住謝安的姑娘,少有。
她心裏高興,給琬宜夾一筷子肉,笑吟吟,“入秋了,以後一天比一天冷,琬宜還沒有厚衣裳呢。”
琬宜把飯咽下去,筷子搭在碗沿兒上,溫聲笑,“沒事的姨母,我今天就做。家裏有棉絮和布匹,我勤快些,兩日就做好了。”
她偏頭,看向悶不吭聲的謝安,“我這幾天不繡帕子了,多做幾身,咱們換著穿。哥哥的外衣也舊了,正好有兩匹玄色布料,就是棉絮少了些,要再買點。”
楊氏答,“這個好辦,待會讓謝安和你一起去。正巧他有馬,方便。”沒人吭聲,她又叫了句,“謝安?”
屋裏靜默一會,謝安扒兩口飯進嘴裏,半晌才“嗯”了聲。埋著頭,看不清神情。
阿黃吃完碗裏的飯,扯著嗓子叫了一聲。謝安把肉丟一塊給它,狠眉狠眼,“閉嘴。”
語氣雖凶,但聽得出心情不錯,尾音輕快。琬宜唇彎了下,給楊氏挑一筷子胡瓜在碗裏,問,“謝暨呢?弟弟什麼時候放學回來,他在外辛苦,我多給他也做幾套好了。”
“就這半個月的事情。”提起小兒子,楊氏搖頭歎氣,“回來了便就不會再去了,他給我寫信,把那裏的先生同窗挨個數落了一通,差點要自己跑回來。還說要是我不答應,一路要飯回家也不會再上學。”
琬宜聽的詫異,“是有人欺負他嗎?”
“怎麼可能。”楊氏哼笑一聲,“他沒比他哥哥差多少,小混蛋一個。七歲時就拿著石頭給人家開了瓢兒,上躥下跳,像隻瘋猴子。我就沒擔心過他會受欺負,要不是為了挫挫他的氣,也不會送他到那麼遠的學堂,半年才回來一次。”
琬宜有些怔愣,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謝暨都這麼野,謝安小時候,得是什麼樣子。
楊氏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含一口飯進嘴裏,撇撇嘴,“知道為什麼咱家住這城郊,連個鄰居都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