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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時瞟一眼她的背影, 再懶散移開,盯著門口的某處, 心不在焉的樣子。
等琬宜拿著兩段布出來,已經過了一盞茶。謝安擰擰眉, 跺著腳站起來, 再伸伸胳膊, “那麼半天, 腿都坐麻了。”
琬宜看著他笑一下,沒說話。
出了門, 她對著光摸摸手中的料子,滿意點點頭。
謝安終於注意到她買了兩種布,玄色和藏藍。他歪頭,用食指敲一敲, 問她, “這藍的是做什麼的?”
琬宜還想著進門前的那兩個人, 但目光從街頭掃到街尾, 沒見什麼異常。她神色輕鬆下來,溫言道,“謝暨快回來了,給他做個書包。他那個用了大半年, 男孩子野, 說不定破爛成什麼樣子了。”
謝安“哦”了一聲, 手捏捏鼻尖,鼻子裏哼一下,“你還挺關心他。”
琬宜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是弟弟嘛。再說了,縫個布包很容易的,他也常用。”
這次謝安沒搭腔,深看她一眼後便將頭轉向前方。他背著手,目不斜視穿過人群,快走幾步後,往後瞧了眼,又慢下來,為了等她。
琬宜碎步跟上,瞧他臉色,試探問了句,“怎麼了?要不,我給你也縫個。”
謝安神色稍霽,撇撇唇,“我要那玩意幹什麼,我又不念書。”他頓一下,又道,“我這麼大個人,天天背著那麼個斜挎包,不得讓人笑死。”
琬宜疑惑,“為什麼要笑你?”
謝安嗤笑一聲,伸手在胸前比劃,“我這麼高一爺們兒,弄那麼個布袋子掛脖子上,晃悠悠垂腰旁邊,低眉順眼小步走……跟個娘們兒似的,還能鎮的住誰。”
琬宜被他弄得沒話說,半晌憋出一句,“你是不是對讀書人有誤解。”
讀書人,她嘴裏說出這三個字,謝安腦子裏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那日來送花的曾鳴看。酸溜溜,菜的像隻小雞崽,手擋胸前頭都快哭了,跟他說,“別打我……”
“爺跟你講……”謝安張張嘴,話沒說半句,前麵拐彎的地方急匆匆衝出個人影,那人沒看路,直直朝著琬宜撞過來。
謝安低罵一句,拽著她胳膊攔在身後,那人沒停住,一下子撲進謝安懷裏。緊接著便就是劈裏啪啦,手裏抱著的一摞子書灑了一地。
琬宜認出來那人,愣了一瞬,“曾公子?”
曾鳴看一頭撞在謝安肩頭,緩過神來後腦子都是暈的。謝安半步沒錯開,垂著眸子看他,眼睛微眯,目光冷冽。他嘴唇哆嗦一下,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不巧不巧,抱歉了謝兄。”
謝安沒應聲,曾鳴看側過臉,正瞧見被死死拽住手腕扯在謝安身後的琬宜。他眼睛一亮,聲音清亮了不少,“巧的很,姑娘也在這兒。”
上頭傳來一聲哼笑,謝安玩味看他,“到底巧不巧啊?”
曾鳴看噤聲,手拽著腹前的書袋子,不敢與謝安對視,局促盯著地上某一點。
局麵尷尬,有路人從旁邊經過,奇怪看著他們。琬宜這才反應過來,謝安還攥著她的腕子,他手指修長有力,常年握著劍,指肚有老繭,磨得她有些癢,卻不疼。
她臉倏地紅透,急忙掙脫開,往旁邊側邁一步,謝安瞟她一眼,神色不明。他手指搓了搓,上麵似乎還殘留著她的溫熱,細白肌膚,像是嫩豆腐,骨架纖細,似乎稍用力就能掐斷。
琬宜心跳稍快,曾鳴看還傻站著,她無所適從,便就想要彎下身給他把書撿起來。可腰才低一半,便就被謝安給扯得站直,琬宜趔趄一下,歪斜靠他臂上。
謝安臉色稍冷,瞪她一下,“還有事兒沒幹,你不急?趕緊走,磨嘰什麼。”
琬宜穩住腳步,被他拉著袖子往前小跑兩步,喘著氣問他,“什麼事沒幹?”
謝安偏頭,眸色幽深,“回家。”
……後麵,曾鳴看壯著膽子,扯著嗓子又喊了聲,“姑娘。”
沒等琬宜回頭,謝安就用手擋住了她後腦,沉聲道,“不許看。”
琬宜被他今早上的喜怒無常弄得無奈,歎口氣,乖順跟著他步子走。轉過街角,謝安側頭看她,語氣放的柔和了些,大手揉揉她肩頸,“嗯,聽話。”
敏感肌膚被他大力撫過,這感覺比剛才被他拉住手腕更強烈的多。琬宜吸一口氣,抖動肩膀甩掉他的手,臉頰紅暈怎麼都退不下。
謝安沒在意,隨著她步子往前走著,隨意揉揉手腕。這是條狹窄胡同,並無旁人,幽靜無聲。琬宜盯著腳下的路,小心繞過一塊凸起的石頭,忽聽旁邊人問,“你覺得那樣好看?”
她沒聽懂,“哪樣?”
“就,瘦瘦弱弱的,穿個白袍子,說話的聲音蔫唧唧的。”謝安側頭看她,“就剛才那秀才的樣子。”他停頓一下,又問了遍,“好看?”
琬宜扯扯唇,笑一下,搖頭。
“嗯。”謝安滿意點頭,說,“我也覺得不好看。”他伸手扯了根長在牆壁裏的草葉子,卷在小指上,甩了甩,“我是沒讀過幾天書,但也不是瞧不起讀書人。我就是覺得,這其中的某些人,有點那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