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宜站在院門口,緊張局促,一時不敢進去。她用指尖把碎發挑到耳後去,屏著呼吸,挨著大門往裏麵瞧。裏頭有人說話的聲音,並不大,有道婦人的溫醇嗓音不住地失落歎氣,和旁邊的人試探著,似是想要再商量些什麼。那人拒絕,她便又是歎氣。
琬宜凝神想了好一會,終於弄明白,裏麵的是在退親。
給誰退親呢……那個混不吝的謝家小子嗎?
再然後,便就是一聲驚天動地的摔門聲。琬宜無助捂著耳朵,眼睜睜看著窗框震了三震,心裏就一個念頭……完了。
被謝安這麼一嚇,琬宜清醒了大半,她撐著胳膊坐起來,時不時往窗外掃兩眼。對麵就是謝安的屋子,可從始至終,那邊的燈就沒亮起來過。
琬宜知道,謝安這次是真的火了。
也是,那麼霸道性子的人,說一不二慣了,現在猛地出了這麼大糗,麵子裏子全丟的一點沒留,肯定會惱羞成怒。
琬宜知道自己做的不好,一宿睡睡醒醒,一直在心裏琢磨著該怎麼和謝安道歉,可好不容易想好了措辭,卻根本沒了說出去的機會。
第二天早上,她特意蒙蒙亮就起來,楊氏說,謝安已經出門了。
琬宜失落一會,打起精神,想等著他晚上回來再解釋。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回了他,可謝安臉色冷淡,瞧都沒瞧她一眼,轉身就進了屋子。
……琬宜心裏有點難受。
男人嘛,好麵子,琬宜在心裏給自己鼓氣,明天再早起一點,一定能和他說句話。
這天早上,琬宜天不亮就起來了,她怕冷,沒動彈,隻點了屋裏的燈,抱著阿黃盯著外頭。
謝安那邊一直沒動靜,過了好一會,正屋門開了,楊氏打著哈欠到了院子裏。琬宜滿意摸摸阿黃的腦袋,“總算能堵到他了。”
她沒再等,利落穿好衣裳,隨便梳了梳頭發就跟著去了廚房。楊氏怕琬宜再著涼,沒讓她幫多少忙,自己一人忙活。琬宜轉了圈兒,拿了簸箕坐門外頭剝豆子,眼睛瞧著謝安的屋門。
天光大亮,饅頭和肉湯都熟了,謝安還是沒出門。琬宜有些沮喪,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屋裏,楊氏喚她一聲,“琬宜,去後園子裏給姨母拔根蔥。”
琬宜應一聲,起身撫撫裙擺,匆匆往後走。可等她回來,就不多會兒的功夫,謝安又走了。楊氏擰著眉喊他,“湯都做好了,好歹喝一口再出去,你著急個什麼勁兒?”
聞聲,琬宜吸一口氣,急急回頭,隻看見他揮揮手的背影。然後把劍掛在腰間,扯著韁繩翻身上馬,轉眼便就隻留一陣揚起的灰塵。
……琬宜手裏捏著蔥葉子,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兒。
她差不多明白了,謝安這是在躲她,明擺了不願意看見她。肩膀瞬間塌下來,琬宜揉揉眼角,幽幽歎一口氣。阿黃睡飽了擠出門縫,顛顛跑她腳邊來,琬宜彎腰抱起它,蹭蹭它的臉,神色無奈,“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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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門裏,謝安也不好過。他背靠在椅子上,腿搭著桌沿,一手懶散枕著後腦,另一隻捏著賬本,心不在焉,視線飄忽不定。
看了半個時辰,一行字都沒入了眼,至於心裏想著什麼,謝安自己都不清楚。心口堵了團莫名其妙的氣,他舔了舔唇,緊閉上眼,左手煩躁將賬本甩出去。
春東剛好推門進來,差點被砸到眼眶。他搓搓手,瞄了眼散落一地的紙張,吸口氣,而後小心翼翼試探問一句,“哥?”
謝安懶得理他,手揉著額角,聲音狠厲,“沒事就給老子滾!”
這語氣太衝,春東不敢觸他黴頭,有事也不敢說了,嘟囔一句,懨懨退出去就要合上門。動作剛做一半,裏頭人又改了主意,“回來!”
“……”春東摸摸鼻子,萬分後悔現在上了樓。但是謝安正偏了頭盯著他,再出去已經晚了,春東歎口氣,慢吞吞走他麵前去,“怎麼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