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沒再問,隻伸手扯扯她衣襟,“冷不冷?”
琬宜再搖搖頭,目光落他腳上。出來匆忙,謝安隻是赤腳,耷拉雙布鞋,褲腿往上堆疊形成褶皺,露出腳腕。踝骨形狀好看,但比她的粗了不止兩圈。
“你出來做什麼的?”琬宜偏頭看他,“穿太少了,別凍著,快回屋去。”
“渴了,想喝口水。”謝安搓兩下阿黃的爪子,歪頭罵她,“你也知道冷,小身板兒,再過半時辰凍哭了你。大半夜跑這發什麼呆,躺被窩去,有什麼事明早上再說。”
“不是……我就有點難受,睡不著。”琬宜揉揉臉頰,站起身,“我去廚房給你燒點水,別總喝冷水,以後胃該疼了。”
“不用那麼麻煩。”謝安扯她袖子,抬眼,喉結動動,“你屋裏不就有?”
琬宜頓一下,點頭,“那我給你去弄。”
謝安也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土,按著她肩膀把人推回屋子裏頭,“進去就別出來了,待會凍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誰伺候你。”說完,他又往外走,“我回屋一趟,你老實點等著我。”
旁邊碳爐往外吐著暖氣,琬宜把襖子搭椅背上,低低應一句。
謝安一會就回來,手裏拿著兩個黑盒子,琬宜不認識。爐子上溫著水,琬宜沒給他倒茶,隻泡了些枸杞。謝安真的渴了,看也沒看就灌了一滿杯進肚子,之後才回過味來,鼻子縮一下,看著空空的茶杯罵,“什麼鬼東西,甜唧唧的。”
“枸杞水,晚上喝茶怕睡不著。”琬宜臂放在桌上,坐的端端正正的,“你手裏什麼?”
“色盅。”謝安也沒多糾結,舌滑過下唇,腳勾了一個凳子坐她身邊,“看你蔫頭耷腦的,爺來逗你開心了。”
他正色說著不正經的話,琬宜扯一下唇角,過會兒,真的笑出來。
謝安也笑,手指順著色盅的壁滑到桌子上,揚揚下巴,“妞兒,來跟爺賭一局?”
琬宜抿抿唇,把袖子挽起來半截,“……成!”
……色子在盅裏翻滾碰撞,一共三局,琬宜自然全是輸家。
她喪氣趴在桌麵上,聲音悶悶,“你就是這麼逗我開心的?”
謝安胳膊肘撐在膝蓋上,手指戳戳她,嗓子裏溢出低笑,“別耍性子,我教你,教你還不成。”
他捂唇咳一聲,問,“想要幾點?”
琬宜歪頭,“六。”
謝安樂一下,手指撥動色子,讓它翻一個個兒,“那你就把六放在底麵,用讓骰子轉一圈半的力道轉出去,十次有七次可以成功。”
他握著琬宜手腕幫她試一下,自然沒岔子。琬宜眼睛一亮,謝安勾唇,“我隻能教你這點兒,別的……反正你也學不會。”
……謝安將走的時候,琬宜已經有了困意。和他鬧一會,心中鬱氣散了不少,她抱著阿黃站在門口,唇邊又漾著笑。
謝安推開門,被涼氣浸的打了個哆嗦,他撇唇,“真他娘的冷。”
琬宜左右看看,沒別的衣裳,幹脆把手裏阿黃塞他懷裏,“抱著,暖和。”
謝安擼一把它背上的毛,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那我不還了?”
琬宜努一下唇,“那可不成。”
“嘶……狼崽子,虧了爺費心費力來陪你。”謝安瞪她一眼,抬步邁出去,“懶得理你。”
琬宜扒著門,眼睛彎一下,“謝謝三爺。”
謝安“嘁”一聲,抬手揉下她頭發,臨走前留下句話,尾音輕巧,吹散在風中。
他說,“天塌下來爺頂著,用不著你瞎操心,老實點兒睡覺。”
楊氏頓了頓,又道,“其實,我們謝安也沒外麵傳的那麼不堪。他就是脾氣躁了些,但也是個有本事的人,長得還俊。你看他雖然總是惹禍事,卻沒其他男人的劣根性,不喝花酒,這多難得。”
福嬸兒看著她,淡淡道,“不逛窯子確實是好,但是打人就不好了吧。人家張家姑娘長得也沒多差,雖然家貧了些,但清清白白的,是個好姑娘,這次答應了這媒,還是她爹看在我的麵兒上。你看你家謝安,那是人幹事兒?打人家哥哥,還打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