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每日讀書看花、彈琴寫字很悠閑,心裏卻總崩著一根弦,疲累不堪。
但在這裏不一樣,沒有約束,無論何時何處都是自由自在的。她待了這許久,心性上也放開了不少,當所在天地不局限於那四方院子時,眼界都變得寬廣了。而這是書中所學不來的。
做這個並不難,麵糠拌上碎白菜,裏頭混一點苞穀麵,一會就做好。琬宜勾唇,看著太幹,又往裏兌了點水。她以為楊氏是嫌這活兒髒,不給她做,倒也沒尋思別的,捧著盆出去院裏。
雞崽都長大了,羽翼豐滿,吃的好,毛亮的發光。看琬宜手裏東西,它們一個個也不去啄草籽了,反倒跟著她滿院子走。
琬宜有點害怕,想著離遠點再放下盆,雞看著倒是著急,從走變成了小跑。
鵝看著那邊熱鬧,歪脖子瞧一會,也跟著往上湊。
過一會,阿黃也出來,院子裏亂糟糟一片。琬宜站在當中,總算明白為什麼楊氏不讓她做這活了,她把盆往上舉,手足無措地喊楊氏。
楊氏正在後院拔蔥,忙活著沒聽見,琬宜呆滯看著身周一群簇擁著的雞鵝貓,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她舉著盆不肯放下來,雞餓了,便就跳起來往上啄。
有的跳的高,叼到了她腰帶,有的跳的矮,啄破了裙角。琬宜心涼,看這雞飛狗跳一幕欲哭無淚。
這邊正僵持著,門口忽然傳來陣響動。有人走過來,抱臂站她麵前,個子比她隻高一點,下巴揚起的弧度像極了欠揍時的謝安。
謝暨上下打量她一遍,撇嘴,“你怎麼這麼笨。”
“……”琬宜怔住,“謝暨?”
對麵人點頭,腳伸出來胡亂踢了兩下,雞群四散。琬宜總算鬆一口氣,還沒回神,手裏的盆被接過去,她目光追隨謝暨,看他踢踢踹踹,把雞全趕進了籬笆牆裏,然後隨手把盆往裏頭一扔。撲通一聲,謝暨滿意點點頭,拍拍手上碎屑,又走回來。
琬宜這才意識到自己處境狼狽,她慌忙伸手撫平裙擺,朝他笑笑。
謝暨挑一下眉,問她,“家裏有吃的嗎?”
琬宜見他沒提剛才那事,寬慰不少,她把腕子上沾的菜葉摘下來,溫聲答,“就早上剩下的,你若是不喜歡,我再給你煮新的。”
謝暨不挑,把書袋子甩肩上去,點一下頭,“就剩飯就行。”
“……”這話說的粗,琬宜愣一下,頷首,“那我去弄,你外麵等下,很快就好。”
楊氏不知道在後院忙活什麼,琬宜把飯都熱好了,也沒見她出來。謝暨也沒去尋,直接在廚房等著,手裏玩著個小彈弓,拿著玉米粒當彈往白鵝的脖子上射,打的鵝嗷嗷跳著叫。
煎雞蛋餅和豆沙饅頭,外加幾塊蒜蓉胡瓜。擺上桌,謝暨很痛快拿著筷子吃,像是餓狠了,風卷殘雲般,什麼都沒剩下。琬宜在旁邊看著他,不時給夾一筷子,氣氛倒是和諧。
楊氏說的對,謝安和謝暨是真的像,外表上和性格上。卻也有差別……謝暨比謝安要自來熟的多,話也多些,時常帶笑。
到底是讀書的孩子,身上沒謝安那種剽悍的匪氣,雖然也野了點,卻也能勉強用稚氣未脫來形容。一直到謝暨咽下最後一口饅頭,嘟囔說出那句話之前,琬宜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她沒聽清,又問一遍,“你剛說什麼?”
“我說,”謝暨喝口水,重複,“我哥辛苦了。菜真的難吃。”
“……”那你還吃那麼多。
琬宜抿抿唇,在心裏下了個判斷。倆兄弟,一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