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宜像受驚的兔子,使力推他一把,翻身滾下去。她靠著牆坐起身,眼睛盯著謝安,聲音裏帶著顫音,“你真醉還是裝醉?”
謝安沒應,再閉上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氣。
琬宜等了許久,見他再沒別的動靜,連滾帶爬從他身上翻下來,一路小跑出門。手摸上門栓,那邊幽幽傳來一句,“你真不管我了?”
她橫過去一眼,咬咬牙,打開門。謝安笑一下,衝她勾勾手指,“你過來,跟你說句話。”
琬宜不理,一步邁出去,反手甩上門。謝安最後尾音消失在身後,琬宜摸一把臉,浸滿了汗。
她在心裏暗罵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謝安那種混蛋,哪裏需要同情。
再躺進被子裏,琬宜隻覺重獲新生。阿黃腿搭在炕沿上,她沒拒絕,摟著腰抱上來,親它腦門一口,抱進懷裏。她把被子拉到下巴,閉眼恨恨罵一句,“煩人精。”
阿黃也煩人,卻比謝安可愛的多。
……折騰一頓,睡著便就快了。
對謝安的惡劣行徑,琬宜覺得羞惱,氣憤,恨他借酒裝瘋……可她沒有去想,為什麼這些感覺裏,獨獨沒有厭惡。
謝安的最後一句話,她沒聽清。其實隻有十個字,“原本是裝的,後來是真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付邱閆不正經不靠譜,這件事卻沒騙他。喜歡一個人,想上。
--
第二天早上,謝安破天荒留下來吃飯。飯桌上,楊氏奇怪問他,“昨晚上你在做什麼,怎麼總聽見狠命關門的聲音?”
琬宜抿一下唇,裝作不知道。
謝安斂眉,“喝多了,沒注意。”楊氏看他一眼,正想發作,又聽謝安補了句,“下次不會。”
“……”謝安的主動認錯讓楊氏詫異,她也沒再追究,點點頭,這事算是過去。
琬宜垂眸吃飯,咬一口蘿卜絲進嘴裏,有點失落。她還等著謝安被罵。
旁邊人似是知道她想法,淡淡看她一眼,本來曲著的腿忽的伸直。琬宜躲避不及,被撞到膝蓋,桌下地方狹小,她小腿緊挨著他的,能感受到底下的堅硬溫熱。
她手指攥緊了筷子,沒說話,隻小心動著腳下想避開。可謝安像是底下長了眼睛,無論她怎麼動都逃不脫,琬宜被逼急了,手撐著桌麵,狠狠踹他一腳。
“嘭”的一聲悶響,謝安一頓,隨即悶笑出聲。琬宜更覺羞憤,眼眸橫掃過他,秋瞳剪水,晶亮異常。
楊氏放下筷子,視線掃過他們,問一句,“做什麼呢,那麼大動靜。”
謝安腿還沒挪開,琬宜嘴上輕巧應了句,底下又死命踩他一腳。
謝安不動聲色受了這疼,麵上還給她夾一筷子菜,四目相對之時,琬宜清楚看見他動動嘴皮子,含糊一句,“狼崽子,下腳真狠。”
白粥裏翠綠胡瓜,看著養眼,琬宜卻隻覺得牙癢癢。
她想不通,怎麼幾天之間,謝安就變成這幅鬼樣子了。明晃晃的討人嫌。
……
吃了飯,謝安沒多待,上馬便就走了。屋裏少了座瘟神,琬宜心裏敞亮不少。
洗碗擦桌子,弄好一切後,她閑不住,跑去拌糠菜喂雞。這是楊氏的活兒,從沒讓她做過,說她做不好,一天兩頓,每次滿滿一小盆兒。
現在到了飯點兒,楊氏卻好像把這事給忘了,院子裏雞急的團團轉,琬宜挽起袖子,想要試試。
來這裏小半年,她也越來越適應這樣忙碌的農家生活,每天充實有生趣,這是以往未曾體驗過的感覺。
以往在王府裏,家人看她年紀小,都寵著她,可還是有許多條條框框的約束。做什麼都有規矩,琬宜庶出,她心裏有分寸,更是每日斟酌著不敢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