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鵬追著姽嫿的魂魄到了將軍府,卻怎麼也找不到她的痕跡,正囑咐甘羽仔細搜尋,上房裏傳來紫櫻的哭聲,急忙進來看個究竟。此時不及細問,立刻撬開林毓琇的嘴將藥汁灌了進去。等了好一會兒,見她臉色並未有大的好轉,呼吸倒能連續起來,隻是非常緩慢,氣若遊絲,似乎生命真隨時就會離開她。
“怎麼會變成這樣?”崔鵬問。
“我不知道,剛才還好好的睡著。”紫櫻拭淚,“突然之間就不行了。”
“以前發病都是這樣嗎?”
紫櫻說:“不是,啊,我沒看見發病的那時刻什麼樣子。全都是在夜裏的,我都睡著了,醒來的時候人就不行了。”
崔鵬點頭,將林毓琇抱回她原來睡的位置,隻覺她身體輕飄飄的,一絲兒份量都沒有。她果真是要死了嗎?那個昨夜嫣然輕笑,用一首塤曲就對付了幽天的青年女子,就要在他的懷抱中死去了?
她究竟是誰,怎麼生命如此輕易地就能從她身體中消失呢。崔鵬不解,他本想放下她,可是她的身體那麼冰涼,就如小月河的河水。這種奇怪的聯想使他行動遲疑,他碰碰妻子的臉頰,確實,那沒有溫度的肌膚上粘著一層小月河河水的溼潤氣息。
林毓琇的手垂到崔鵬腿上。她手裏有麵鏡子。是那麵破月鏡。崔鵬舉起鏡子,鏡麵裏漆黑一片,如同塗了一層墨。
新年第一天又是下大雪。當地人有“開門見雪一年好兆頭”的說法,這新年頭一天一定要踏雪走街串巷給親友拜年,送上自製的叫做“好兆頭”的應景點心。從早上開始,陸陸續續就有土豪鄉紳到將軍府來給崔鵬拜年。崔鵬都一一熱情接待,那些“好兆頭”的點心堆滿了後廚。崔鵬叫秦拓挑選比較精細的給幽天送去。
幽天定在巳時三刻啟程,雲凡借口疲憊不送,崔鵬卻不能不相送十裏。幽天也有“好兆頭”送他,還特別指明其中一份是專為崔夫人所製。“天帝的義女,那就和我親侄女沒有什麼兩樣啊。”這位王爺還振振有詞地說,“崔將軍你亦是天家子矣。”
對幽天的故意殷勤崔鵬無心敷衍,耐心將他送到驛站。護衛都列隊整齊等在那裏,幽天方才戀戀不舍上了馬。看著幽天遠去了,崔鵬急忙返回將軍府,柏惠正在等他。這老頭兒情緒沮喪,白發更加地蓬亂。見到崔鵬,柏惠很是慚愧:“真是對不住,我與玄鳥追那黑魂到了黑山那邊,再也追不到了那怪物蹤跡了。”他歎口氣:“好容易得了這麼個顯示玄鳥使能耐的時候,卻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能找到!窩囊啊。”
崔鵬說:“看來黑魂對這一帶地形頗為熟悉。不怪長老你們找不到。依您看,這黑魂究竟是什麼來曆?”
“他的法術很強大,附在秦大人身上幾日我們都沒有察覺。若非甘羽近來功力大漲,也不能發現。”柏惠沉吟,“這麼強大的邪靈是不該出現的,我真是猜不透他的來曆。”
“甘羽說對方要不是打算對姽嫿下手,泄出邪氣,他也不能發覺。看來這黑魂是姽嫿的敵人。”崔鵬說,“那未必是我們的敵人。”
柏惠奇怪:“將軍,你就沒有問過姽嫿姑娘她的來曆嗎?她是術士!”這老頭兒憂心忡忡:“十之八九還是赤城術士。可赤城餘孽中竟然還有這種人物,真是很奇怪。”
第167節:意不平(2)
“我沒問過她的來曆。”崔鵬苦笑,見姽嫿已經不易,從何奢談追問來曆。倘若姽嫿肯留下,他寧願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隻要她的人能朝夕麵對。
柏惠說:“她若是赤城餘孽,為何會屢次相助我們?那根鷹毛,是被強烈的天雷罡氣削斷的。也就是說,她給您的那顆珍珠上,有天雷術凝結。這法術的作用,就是有任何術士攻擊您的時候可以將術的作用反彈回去。這是一種非常強大的法術。姽嫿絕非泛泛之輩。”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崔鵬黯然。若沒有姽嫿的殷勤關切,哪裏會有他的今日。越是明白這點,就越是心痛姽嫿,越是增添對她的愛慕。
“可一個赤城術士為什麼要保護您呢?沒道理啊。”柏惠自顧自說,“術士不都是天帝邪惡的敵人嗎?”他意識到自己走神了,收回思緒,對崔鵬道:“反正姽嫿不會傷害你。但那個黑魂是她的敵人,因此有可能會遷怒於你。”
崔鵬搖頭:“不會。我感覺到秦大人有異常的時候,黑魂應該已經在他體內。如果他想害我,那時就可下手。”
“是啊,他要想害你早會動手。不用等到現在。”柏惠撓頭,“哎,真是麻煩。將軍還是迅速告知天帝知曉吧。他也許會給我們答案。”
“天帝嗎?”
“是啊,難道你不知道天——”柏惠突然意識到“天帝是術士”還是一個秘密,絕不能從他口中泄露。不過,盡管天帝炎俊滅了赤城,但是他千方百計去赤城學習術的那段曆史,卻是怎麼都抹不掉的。這世界上總有人知道這個,並且永遠地嘲笑鄙視炎俊欺師滅祖的行為。
“天什麼?”崔鵬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