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月來,林毓琇一直用輕蔑的態度對待自己的婚姻,漠然崔鵬的存在,這可能是個失誤。她當然很清楚被吳程遠器重,被天帝信任,能夠指揮北征40萬臨時拚湊起來的軍隊的崔鵬絕非泛泛之輩,但她從未想過這個崔鵬會有細膩的情感與浪漫的胸懷,那種氣壯山河的男兒氣概一旦轉為溫柔的凝視,她竟然有些承受不了。崔鵬正在用行動努力接受她,並且要求著她的對等反應。這個男子的強勢不是言語上行動上的,而是在他內心深信的原則:林毓琇歸屬於他,由他支配。如果他喜歡,他會讓她上天堂;如果他厭惡,他會讓她下地獄。

他當然不會表現出不喜歡,即便真有情緒,麵子上也會禮貌周全,維護正在形成的模範夫妻的聲譽。然後天帝會說看我這媒做得極對吧,先婚後愛還是可行的,你們天造地設完美一對,好好過日子去吧。生兒育女封爵封侯,報效帝國報恩天帝,連陵墓的碑文都可以現在擬好。

這種看得到未來的日子,將在崔鵬支配下度過的日子,會平穩順暢,沒有麻煩。她甚至可以放棄思考,從此真的隻關心風花雪月。多少女人就是這樣過來的,在丈夫的後院中很幸福很滿足,為什麼她林毓琇就不能接受,就非要與眾不同?

手碰到枕邊的破月鏡,林毓琇浮躁的心情慢慢平靜。姽嫿。那些迷離的夜,五個月對自身的探尋,隨時可能而至的死亡,隨著姽嫿的名字湧現腦海。姽嫿。林毓琇在心裏念著這名字,她怎麼能輸給姽嫿呢,她是渴望掌握自己命運的人啊,怎麼能將未來交給別人,怎麼能將身心束縛在家庭中,怎麼能就此放棄對自我的堅持呢。

林毓琇輕叩鏡麵。鏡中的灰色淡了些,那有幾分模糊的人形輪廓中斷掉了一段,什麼都不像了。“姽嫿?你昨夜又遭遇了什麼!”林毓琇皺眉,昨夜睡得太熟了,沒有與姽嫿見麵。“你不要命了嗎?我還要呢!”她輕喝,可氣姽嫿聽不到。不過昨夜睡得那麼香甜,什麼異動的感覺也沒有,姽嫿應該是沒有大的損傷。在北疆已經住了兩日,讚紮什麼時候會出現呢?她是不是應該到外麵走走,將姽嫿的氣息散布出去。否則,讚紮怎麼能感應得到姽嫿的歸來?

第159節:自難忘(15)

想到這裏,林毓琇就叫紫櫻進來梳洗打扮,換上輕便的馬褲靴子。紫櫻說:“外麵下了好大雪,天冷路滑,還是別出去了。”

“下雪了?”林毓琇好奇,來時人人都說北疆雪後封山封路,不知是怎樣的大雪才有這種效力。

“下了大半夜。現在有些放晴了。”紫櫻說,“我聽馬夫們說,這實在不算什麼大雪,新年後的雪那才叫大呢,片片都有鵝毛大。”

“那更該出去走走了。要不來幹嘛。”林毓琇笑。

紫櫻不快:“可是姑爺說了——”

林毓琇沉下臉:“紫櫻,你是姑爺的丫環還是我的丫環?”

“姑娘,我當然是您的人。可是——”

“沒有可是。你得聽我的。姑爺他也得聽我的。你明白嗎?”林毓琇少有的厲聲說。

紫櫻答應著,心底的懷疑卻又加重了一分,林毓琇何曾有這樣嚴厲的說話呢。她的小姐,的確在竹桂院天井倒塌後,和以前不一樣了。紫櫻歎口氣。

林毓琇催她:“你還羅嗦什麼,快出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