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璟漫不經心地輕撫了懷裏的嚴玏,目光朝著崔嵬正在看的奏報望去:“不過一麵之緣,竟然能讓那位公主殿下如此信任?”他麵上沒有什麼表情,眼底卻含著深意,“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重回都城,此生,又能不能重回都城。她也不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符越麵色凝重,似是在思慮,而後回道:“或許她是覺得,就算自己押錯了人,損失的最多也隻是一批戰馬而已,但若是押對了,她就真的能靠自己,給族人們一個不一樣的北涼。她一向有膽有識,從不做畏首畏尾的事情。”

嚴璟點了點頭,算是認同符越的話:“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可說的。軍中現在正缺戰馬,而她能為我們解燃眉之急,求的不過是未知的以後,怎麼看都像是我們占了便宜吧?更何況,就算將來……與北涼通商於我們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所以,我可以應下此事。”

說到這兒,他又補了一句:“就勞煩符將軍與阿依公主商討後續的事情吧,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符將軍可以親去北涼王城,隻要……公主還願意讓你回來就行。”

符越微一抿唇,抱拳道:“屬下定不辱命。”

嚴璟噙著淡笑看了他一眼:“那接下來,可以說下一件事了?”

一旁看完所有奏報的崔嵬已經抬起了頭,麵色深沉,目光裏包含著種種情緒,緩緩道:“都城急報,八日前,南越與西南聯軍進攻都城,嚴琮及鄭家自知不敵,開城門受降稱臣,都城已落入康王陳啟之手。”

第七十三章

皇城依舊是那個皇城, 雕梁畫棟,氣勢恢宏。隻是其中的景象,早已不複當初。

巍峨的宮牆上隨處可見焚燒後的痕跡,青石磚路上處處是斑駁的血跡。全副武裝的士兵在原本隻有貴人們才能出沒的內宮之中轉來轉去, 將妄圖隱藏或者逃脫的宮人們一一抓獲。哭嚎聲,慘叫聲打破了前段時日的沉寂,成了這段時日裏在皇城之中最常出現的聲音。

但, 在這種時候,在這個皇城之中, 還有一處地方維持著可貴又泛著死氣的沉寂, 好像不管別處發生什麼,都與這裏無關。

那便是永初帝皇後崔氏的寢殿,昭陽宮。

與沉寂相對應的便是昏暗,原本總是燈火通明的寢殿因為原本侍奉在此的宮人被抓走而變得冷清, 隻有書案前燃著一台紅燭,正散發出昏黃的光亮, 照應出旁邊那個清瘦的身影。

崔嶠身上穿著一件素白的喪服,從永初帝嚴承駕崩那一日, 她從城牆上走下,換掉了那身耀眼醒目的紅色,身上便再也沒有了別的色彩,這有這一身喪服, 不知是穿給已經長眠於地下的嚴承, 還是穿給未來的自己。

南越與西南聯軍攻破皇城已有多日, 在嚴琮入主之後皇城勉強恢複的安寧再一次被打破,這一次,比上次要更加的血腥與殘忍。

嚴琮畢竟是先帝之子,這皇城也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加上還有陳啟這個外患,讓嚴琮及鄭家暫時並沒有太為難皇城之中的故人,該抓的抓,該殺的殺,一切都是悄無聲息的,是皇城之中的人處理問題最常用的方式,也給這皇城維持了最表麵的平靜。◆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甚至連崔嶠這個他們應當最憎惡的人,也隻是暫時被軟禁,一日三餐倒也沒什麼苛待——道理其實也很簡單,畢竟崔嵬從北涼大勝而歸的消息也傳到了都城,因為初經大戰有所損耗,暫且按兵不動,留在了西北。如果在這種時候,嚴琮對崔嶠動了手,說不定就會激怒崔嵬,若逼得他與陳啟聯手,那麼嚴琮必將再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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