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就算是左丞相府的大少爺,也沒了素日被殷勤對待的境遇,蓬頭垢麵地坐在草堆上,從一開始的囂張謾罵,到後來的擺家世威脅,再到現在的沉默不語,心境的變化可以說是極速。
刑部的人因為拿不準結果,加上三皇子在背後撐著彭家,是斷然不敢用刑的。可除此之外,待遇跟一般犯人沒有區別,吃一樣的飯,住一樣的牢房,睡一樣的草垛,按皇上的旨意,不許任何人來探視。
彭良愁眉苦臉地透過牆上的氣窗看著外麵的月色,以往他根本欣賞不了這些,但現在不靠這個打發時間這日子就更沒法過了。他心裏從確定父親一定會救他出去,到現在因為半點動靜都沒有而懷疑是不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變故,情緒越發暴躁,但表麵卻越發平靜。
一小團紙條從氣窗丟進來,落在他腳邊不遠處。
彭良眼睛一下亮了,等他這麼多天,終於有消息了,一定是父親聯絡他的。
彭良一把抓起紙團,迫不及待地打開來,露出自己貼身小廝的字跡,他這個貼身小廝識字,會寫,但沒正經讀過書練過字,所以那字寫得跟雞爪踩上去似的,很有辨識度。
小廝在紙條上說,自己怕死,所以逃了,對不住彭良。在藏匿之時,也留意了相府的動靜。左丞相現在糾結於保彭良還是保三皇子。若保彭良,家中以後榮華不在,度日艱難。可若保三皇子,等三皇子登基之日,就是他們彭家萬人之上之時。沒有子嗣還可以過繼,有新帝在,想過繼給他們彭府的遠房肯定會打破頭。而且彭濟雖難於子嗣,但萬一以後遇到神醫,也不好說。所以還得彭良自救,否則等於是白搭了一條命。他不能再伺候彭良了,看在多年情份,提醒彭良一番。他要保命,會離開京城,請彭良自己保重。
這張紙條每句話,每個字都不無道理,也正是因為有理,彭良才真的慌了——他不想死,他不要做棄子!他得自救,他得讓父親知道,如果不保他,他就鬧得魚死網破!誰都別想活!
彭良瘋了一般衝向牢門,大喊道:“來人!來人啊!我有話要說!來人!!”
奉北將軍軍營第一批損壞的鎧甲送到了彩羅成衣店。祁襄作為老板之一,必須得親自去看看情況,盡可能多地提供修補方案,才能放心。
白君瑜的腿又恢複了一些,正好也想回去看看母親,兩個人便分別出門,各自去忙了。
現在這個時節換季剛結束,又未到年底,是生意淡季。祁襄到的時候,賢珵已經到了,正在檢查這批鎧甲的損壞情況。
“來了?”見掌櫃的艾五帶著祁襄來到後院,賢珵趕緊讓他進小廳坐,“你這身子可別凍著了,趕緊進去吧。”說著,讓人把鎧甲抬進後院的小廳裏慢慢看。
祁襄也是許久沒出門了,心情難得不錯,和賢珵一起往小廳走,“怎麼樣?受損嚴重嗎?”
“還行,都不是難補的。”
“那就好。”第一次接這生意,必然得做到最好,才能有長期合作的可能。
賢珵打量他,突然挑起嘴角,“聞景,這披風不是你的吧?
”
祁襄無奈,麵上卻裝得毫無波動,“是君瑜的。我的披風太薄,厚實的大氅這個時節穿著太熱,他的暫時借我。”
賢珵一攬他的肩膀,調笑道:“那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某個人得嚐所願了,還是我們白將軍突然會關心人了?我可是記得有一年我到他府上商議事情,突然下起雪來,我想向他討件大氅禦寒,他跟我說‘衣服這東西不可隨便借人,不清不楚的。讓白如給你找條新毯子,你裹著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