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那我現在告訴你,很多、很多的螢火蟲。你想嚐嚐那樣的痛苦嗎?”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聶老師……”饒星海哭了出來,他渾身發抖,無法想象Adam是如何被聶采折磨的。這樣的痛苦哪怕隻經曆一次都足以讓他永生難忘,而Adam……成百上千的螢火蟲,每消失一個,這樣的痛苦就重複一次。
饒星海直到此刻才徹底明白,為什麼Adam會這樣懼怕聶采。在他對聶采的複雜感情裏,恐懼是被重重塗抹的底色。
而他當時背叛聶采救出宮商,甚至對他們坦白了這麼多遠星社的事情,要戰勝的恐懼有如千鈞。
“他很脆弱,非常脆弱。”聶采問,“可是你跟他不同,對吧?”
饒星海點點頭。
但實際上,他正在心裏瘋狂地大喊:Adam不脆弱!他的弟弟擁有巨大的勇氣,是聶采永遠不會明白的勇氣。
“現在告訴我,你為什麼來到遠星社。”聶采捏著饒星海的下巴,“說實話,否則,我會再重複一次你剛才經曆的。”
黑熊的威脅性仍然存在,饒星海不敢鬆懈。
“是關黎……我在學校外麵碰到關黎,然後第二天你就來找我了。”他小心回答。
聶采:“如果你騙我,你知道會發生什麼。”
饒星海搖搖頭,很快又立刻點點頭。
“喝水嗎?”聶采問。
不顧饒星海搖頭拒絕,他給饒星海灌下了一杯水。
“再說一次,你是怎麼來到遠星社的?”聶采輕聲問,“你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我不知道……”饒星海的聲音極端虛弱,他知道自己手心已經摳出了血,但他仍要把指甲按進傷口裏,抵禦住那種輕飄飄的傾訴欲,“關黎……她跟我搭話,然後,地鐵……地鐵……你問我,租房子,你說,你認識……我媽媽……”
黑熊化為煙氣潛回聶采的身體,他心滿意足,放開饒星海。
燈光終於熄滅,饒星海連連大口喘氣,緊緊攥著手掌,把疼痛和血跡隱藏起來。
窗簾拉開後,室外日光立刻湧入,饒星海的心髒不停驚跳,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間,仍舊未能平息。
他感覺自己是虛弱的,像浮在水麵上,並且永遠漂浮,無法靠岸。柳玉山來探望他,安慰他,說這是第一次經曆訓導的人都會感覺到的不適,告訴他這並非聶采的惡意,隻是因為他還不適應。
饒星海拒絕了柳玉山的鎮定劑,他說自己可以調節。看到拿著注射器的柳玉山,饒星海無來由地感到一種可怕的戰栗。
柳玉山當然還是笑著的,仍舊是那副無害的、溫和的笑。
但饒星海現在覺得,他比聶采還要可怕一些。
緊閉的房門沒能完全隔絕小孩的哭聲,饒星海又經曆了一個無眠之夜。在半夢半醒之中,他站在自己的海域中央,被暴雨洗禮,漫無目的地往前獨行。
很快他便知道,這是一場夢。
被雨水衝刷的街道上,他看到了撐著傘的沈春瀾。“……饒星海?”沈春瀾問,而隔著雨簾,他看不清沈春瀾的麵目。
拽著沈春瀾的胳膊,他們在雨裏穿行,路過綿綿不絕的雨和滾動著雷聲的天空。雨水漸漸變成了雪,失卻重量,輕飄飄地落在他們的肩上和頭上。
饒星海緊緊抱著沈春瀾,用沈春瀾教他的方式吻他。動作比暗巷之中的第一次親吻要激烈,他恨不能把沈春瀾揉進自己身體裏,徹徹底底合二為一。
他的嘴唇碰到了冰涼的雪片,白色的,像凝固了的眼淚。做噩夢了嗎?沈春瀾撫摸他的臉頰,溫柔勸慰:醒來就好了,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