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am仍舊戴著那張灰黑色的口罩,他就坐在宮商身邊,離她隻有幾厘米的距離,拘謹而沉默。
宮商攥緊了背包上的毛氈小狼。她的心一直往下沉。
密閉而沉默的車廂裏很難判斷時間。身邊是見過麵的Adam,宮商沒想到他也是這些怪人的其中一個。但在最初的驚恐之後,她開始打量坐在車廂裏的人。
她能察覺到,車廂裏都是哨兵和向導。一個年輕人腦袋上停著喜鵲,他在打手機遊戲,左右兩個漢子都在探頭看他的手機。宮商右邊坐著的女人紮著馬尾,閉目靠在晃動不停的車壁上養神,耳朵裏塞著耳機。她穿著輕便的套頭衛衣,一個蠍子紋身印在她的手背上。女人側臉利落漂亮,宮商盯著她看。
Adam伸手把住宮商的後腦勺,讓她扭頭看自己。宮商的眼裏盛滿了畏懼和憤怒,Adam衝他微不可見地搖頭,宮商不再看周圍的人,隻低頭盯著自己包上的毛氈小狼。
右側的女人笑了,輕聲道:“好溫柔啊,Adam。”
Adam不應聲,車廂中再度陷入沉默,隻剩手機遊戲傳出的樂聲。
下車的時候,女人把手帕綁在宮商眼睛上,宮商完全無法視物。
“收起你的蝴蝶。”女人低聲道,“你乖一點,聽話一點,我們不會傷害你。”
一直在身邊縈繞飛舞的那隻紅暈綃眼蝶消失了,宮商被推搡著走了一段。周圍非常安靜,宮商隱隱聽見從極遠處傳來的喧嘩聲,離這兒似有很遠一段距離。腳下的路麵並不平坦,她還隱約嗅聞到垃圾發出的酸臭味,一絲絲地往鼻腔裏鑽。
開門,關門。上樓梯。開門,關門。
宮商被推入一個小房間裏,女人解開手帕。此處是一個麵積十來平米的小房間,談不上有什麼陳設,房間一角堆滿了雜物,半個窗戶都被架子遮擋。
女人離開後,宮商立刻衝到窗戶旁邊。但窗戶是被人從外麵封死的,她打不開。
今晚發生的所有事情都透著她理解不了的詭異。比起尚算安全的自己,她更擔心龍遊:龍遊引開那些人注意力之後她立刻朝著反方向的橋麵奔去,後來隻聽見重物落水的聲音,緊接著自己就被擒住了。
她冷靜片刻,此時聽見門外隱約傳來說話聲。
那幾個人正在一樓的客廳裏爭執。
“如果聶老師在這裏,你今晚肯定不會好過。”男人粗魯的嗓門斥了一句髒話,“你隱瞞的事情不止那個小姑娘!”
客廳中央的黑椅子和地毯都撤走了,那是懲罰的必備工具,而現在並不需要。Adam慢吞吞地喝水,沉默地應對其他人的指責。
“那個哨兵是怎麼回事?”女人厲聲問,“我一看到他的臉就明白了,他是——”
“我會跟聶老師說的!”Adam打斷了女人的話,“我跟聶老師之間的溝通,不需要你們來指點。”
女人狠狠冷笑:“你在害怕是嗎?你怕聶老師如果找回真正的Adam,他就不再需要你了。”
玻璃器皿破碎的聲音在寂靜環境中顯得異常刺耳。宮商嚇了一跳:她聽見Adam的大吼。
“我是Adam!”處於憤怒之中的青年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中硬擠出來的,滿是不可掩飾的鬱憤,“我才是你們製造的Adam!其他人……”
宮商離開了門口,她退到距離房門最遠的對角線上,左右看了看,最後抓起一盞燈罩缺了一半的台燈。紅暈綃眼蝶飛躍而出,環繞在她身邊保護著她。
房門打開了,走進來的是Adam。
宮商談不上鬆了一口氣。“騙子!”她瞪著Adam,“原來你也是人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