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瀾笑著點頭。是他想的太多了。饒星海腦袋裏沒有這麼多彎彎繞繞,也沒有那麼多瞻前顧後。麵前的哨兵是一個簡單直接的人,而且——他又想起了精神調劑師在海域檢測報告裏寫的內容——誠實,堅定,有同理心,還有出色的共情能力。
精神調劑師的想法成真了嗎?饒星海變得更好了麼?他的消極心態,常常纏繞著他的挫敗、失落、自卑、恐懼,正在消失麼?
沈春瀾心裏頭生出喜悅的成就感。他一時感覺快樂,一時又感覺自己太過卑鄙:這喜悅是和他對饒星海的心動緊緊黏連在一起的。
“人才規劃局不是什麼好地方。”饒星海皺著眉說,“課程設置不合理,名字也不好聽。”
沈春瀾笑笑,沒應聲。他正在打聽人才規劃局是否需要自己這樣的老師,但現階段,他還不打算跟饒星海透露。
這件事看來是過去了。沈春瀾心想,饒星海成熟了不少嘛。
“你和他,怎麼認識的?”饒星海忽然又問,“我感覺他很討人厭。”
沈春瀾:“……”
饒星海:“他有什麼缺點?”
沈春瀾收回前言。
饒星海:“我不是吃醋。我就問問。”
沈春瀾:“是是是。”
饒星海:“不能說嗎?”
沈春瀾:“不聊他了。你明天的比賽,和宮商配合得怎麼樣?”
饒星海隻得不情不願地轉了話題。
在客廳裏,兩條蛇仍在竭盡全力爭取大屁股鼠的注意力。黑曼巴蛇研究出了榛子的新玩法:它把榛子頂在頭頂,扭動蛇身給天竺鼠跳舞。天竺鼠坐在黃金蟒盤成的舒服大椅子上,小牙齒啃啃左邊的草莓,又啃啃右邊的葡萄,儼然一位昏庸帝王。
.
這天晚上送走饒星海之後,沈春瀾接到了敖俊的電話。
不過他不是為沈春瀾而來的。
“你們班的饒星海什麼背景?”敖俊問,“籍貫,家庭情況,學習成績,人際關係,我都想知道。”
沈春瀾大概猜出他對饒星海有點兒惜才之心:“你這次的目標不是找應屆生麼?”
“都找。”敖俊笑了一聲,“人才難得啊。有我的舉薦,他肯定能進人才規劃局。”
沈春瀾:“他不喜歡人才規劃局。”
敖俊:“新希望學院有什麼好,怎麼個個都不舍得。”
沈春瀾笑了笑。他相信以敖俊的職位和能力,找饒星海的背景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敖俊隻是借這個機會來跟自己嘮嗑罷了。
“饒星海的背景很簡單。”他說,“他是一個孤兒,籍貫貴州。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信息了。”
敖俊吃了一驚:“孤兒?沒有他父母的任何信息?”
沈春瀾:“沒有。”
饒星海的母親把他放在孤兒院門口之後便意外身亡,這個女人沒有留下任何可供查證的信息。
這引起了敖俊更強烈的興趣。“以前查不到,普通的派出所查不到,不代表我查不到。”他笑道,“就算是無名屍體,隻要保存著血樣,我就能翻出底兒來。”
沈春瀾不得不提醒:“都過了二十年。”
“樣本保存期限是三十年。”敖俊說完這句話就掛了電話。沈春瀾握著手機,心頭有些動搖:敖俊的職務很重要,而且敖俊不說大話。他說能查到,那就一定能查到。
隻是饒星海會對自己的母親和父親感興趣麼?想到之前訓導時饒星海談論過去的樣子,沈春瀾有些憂愁。
如果翻出過往真相會給饒星海帶來新的傷害,他寧願饒星海永遠別知曉。
.
在遠離城市的區域,黑夜被燈火與黑暗劃分成一塊塊邊緣模糊的區域。身著黑衣的半喪屍人三三兩兩立在樓頂,動作輕盈,王都區在夜幕之中,仍舊如往日一般,半是喧嘩,半是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