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寫下一個問題。
——《三字經》不是中國傳統教育的啟蒙教材嗎?
這一句蘇棠沒法反駁,「是……」
不等蘇棠說「但是」,沈易又低下頭寫了一句。
——外婆說她對你的教育很傳統。
蘇棠張了三次嘴都沒想出該怎麼跟他解釋這兩個「傳統」有什麼區別,憋得臉都綠了。
被沈易困惑又認真地看著,蘇棠發現,在把他的中文徹底教明白之前,有些事是沒法跟他講理的。
「行……」蘇棠咬了咬牙,「我試試。」
實際操作起來,蘇棠才明白沈易為什麼選了這樣一個九曲十八彎的教學方法。
她上學上了近二十年,聽過國內外很多形式的課,不得不承認,最容易使人產生疲勞感甚至厭煩情緒的,就是單一且持續的知識輸入。
比如一下午的手語課。
哪怕這個老師是沈易,蘇棠也不能保證一小時以上的全神貫注,個人意願是一回事,身體本能是另外一回事。
而沈易選的這個方法讓她有限的精力在輸入與輸出的轉換之間得到了必要的休整,兩人不像是誰在教誰什麼,更像是在分工合作一件事情,沈易提出課間休息的時候,蘇棠才發現已經過了將近兩個小時了。
沈易給她端來一杯熱牛奶沖泡的紅茶,蘇棠抱著杯子喝的時候,沈易看著她若有所思地淺笑了一下,拿過紙筆,慢慢地寫了幾句話,等蘇棠把杯子放下,才推到她的麵前。
——你很聰明,學習能力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強很多,我相信你一定很快就能使用手語進行基本的交流,但是能不能請你答應我,學會手語之後也不要使用手語對我說話。
蘇棠看得一愣,抬頭問他,「為什麼?」
沈易低頭寫字之前在唇邊抿起了一點綿柔的笑意,連筆尖劃過紙頁的聲音也跟著輕柔了些許。
——我很遺憾不能聽到你的聲音,但是我希望可以和你身邊的其他人一樣,和你在一起的時候能被你的聲音包圍著,你相信我,我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蘇棠輕抿了一下嘴唇,她的唇齒間還有殘存著奶茶滋味,清淡柔和裡帶著不容忽視的香醇,像極了那個為她沖泡奶茶的人。
「可以,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沈易似乎沒料到她會提條件,微怔了一下,輕輕點頭。
「你告訴我,陳國輝為什麼會對我說那些話。」蘇棠看著有些驚訝的沈易,篤定地補了一句,「你肯定已經知道了。」
沈易輕輕蹙起眉頭,好像有些猶豫,一時沒有提筆。
蘇棠在他旁邊的椅子裡坐得筆直,「我是個工程師,我的工作就是分析問題解決問題,我不怕出現問題,但是現在明明知道有個問題在那兒,我還不知道這個問題是什麼,這種感覺最可怕了,你明白嗎?」
沈易放下手裡的筆,用手語對她說了句「對不起」,然後重新拿起筆來,慎重地寫了一行字。
——我不在場,不能隨意下定論,隻是有一點猜測。
「我在場,你還需要什麼證據證明你的猜測,我都可以告訴你。」
蘇棠說得平靜又堅決,沈易終於點了點頭,伸手拿過一張新的白紙,寫下一個問題。
——陳國輝和你聊天的時候,在他身邊的人裡有沒有誰是你曾經見過的?
蘇棠毫不猶豫地搖搖頭,「沒有,全都是從集團過來開會的人,不過他們的職務都不高,不是那天請你吃飯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