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塔——”羅恩·巴斯凝視著鄰居家門廊下麵爬行空間的陰影喊道。他的貓喜歡躲在那裏,盯著老鼠的巢穴。他彎下腰,這樣手電筒的光就能照進陰暗的角落了,但映入眼簾的隻有蜘蛛網、幹葉和蟋蟀。

他站起身來,搖了搖手中握著的一袋脆餅,看能不能吸引它出來。通常,瑪塔在一條街以外也能聽到“哢嗒哢嗒”的聲音。他已經找了它幾個小時,但任何地方都沒有它的蹤跡。羅恩開始設想最壞的情況。

他抓抓頭,整理了一下身上黑色的“內閣樂隊”搖滾T恤。作為一個五十歲出頭的矮胖男子,羅恩仍然有一種真誠且孩子氣的外表——可能是托了他門牙之間的縫隙的福。他從小就夢想成為一名成功的音樂家,周遊世界。即使他後來加入了家族企業——一家儲物櫃公司,這個夢想也從未離開過他。

二十五年後,他將自己的股份賣給了他的姐姐和姐夫,用換來的錢開始做收藏家。最終,他在家族公司的廢棄辦公室裏開了一家吉他店——“伯居音樂吉他和破銅爛鐵股份有限公司”。他用大衛·鮑伊、馬克·伯蘭和20世紀70年代的一些音樂會海報充當牆紙。他是甲殼蟲樂隊的狂熱粉絲,十分熱衷和擅長收藏甲殼蟲樂隊的唱片,還有老式話筒和放大器,以及20世紀60年代每把價值高達一萬美元的稀有的芬達吉他(1)。這雖然不算什麼,但重燃了他的激情。他與其他音樂家朋友合作,小範圍發行了獨立的節奏布魯斯唱片,穩步實現著夢想。

在羅恩的生活中,比搖滾樂更重要的隻有他的兩隻貓——瑪塔·海利和克裏托。他幾乎像養小孩一樣養它們,讓它們體驗豐富的生活。他帶它們去海灘(它們害怕海浪,但羅恩認為那是在“塑造貓格”),給它們舉辦盛大的生日派對(“貓也是尋求刺激的生物”),彈著原聲吉他為它們寫歌(“貓的內心是搖滾的”)。他還從全食超市購買有機雞肉和野生三文魚,親自做飯給它們吃。

羅恩的父親是一名退休律師,他對羅恩癡迷養貓這件事感到不解。他認為這很可悲,常常數落他:“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但你總圍著貓轉。”

羅恩小時候從來沒有養過寵物,盡管他經常求爸爸媽媽讓他養隻小貓或小狗。有一次,他撿回家一隻流浪狗,但他媽媽說它隻能待在外麵的車庫裏。第二天下午,當羅恩從學校回家後,狗不見了——他媽媽把它送到流浪狗收留所去了。這件事傷透了羅恩的心。直到大學畢業後,他才擁有一隻屬於自己的貓。那隻迷人的黑貓牢牢地抓住了羅恩的心。現在,對他來說,貓就是整個世界。

羅恩早上從汽車修理廠取走了他的1967年款雪佛蘭,並為住在離他家不到半小時車程的唐納德——他的父親——跑了個差事。不久之前,羅恩和妹妹特蕾莎向他們臨終的母親保證過會照顧父親,盡管他們在幾十年前離婚了。離婚後,唐納德娶了他的前秘書——一個名叫朱迪的女人,她的年齡是羅恩父親的一半。長久以來,羅恩恨著朱迪,認為她是破壞他們家庭的罪魁禍首,是她讓他的母親痛苦不堪。但是,他的母親去世前釋懷了。最終,羅恩也得以釋懷。

羅恩辦完事就急忙趕回家,他有一整個周末可以消磨。那天是勞動節(2)前的星期六,夏日午後明亮而溫暖。他打算帶兩隻貓去威拉米特河邊,和朋友一起參加一年一度的“最後的夏日舞會”。大部分暑期遊客已經離開了,所以波特蘭感覺就像一座鬼城,周遭僅剩下烏鴉的叫聲、鬆果掉在地上的聲音以及從遠處傳來的火車聲。

但是,在伯克利公園附近的東南第37號大街上的裏士滿社區,當羅恩將車停在那座金白相間的木匠小屋前時,他意識到了一絲不尋常。草坪上的野餐桌是空的,而通常,瑪塔會在桌上等他回來。

羅恩想,也許瑪塔被狗追著跑遠了,也許它為了躲避豔陽而鑽到灌木叢裏去了,於是,他一邊在鄰居們的前院裏搜尋,一邊喊它的名字。瑪塔的同胞弟弟、黑白色的克裏托跟著羅恩,一邊嗅著尋找姐姐的氣味,一邊喵喵叫。

鄰居安聽到羅恩的聲音後走了出來,說早上她修剪玫瑰時瑪塔還跟在她的身邊,在那之後就沒見過它了。安有一隻名叫戈登的黑毛黃眼海盜貓,羅恩救助過它。羅恩一直在救助流浪貓。

“瑪——塔——”羅恩又喊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在被多刺冬青籬笆環繞著的安的前院裏尋找著,瑪塔有時喜歡在那裏打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