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容深番外7 情濃(1 / 3)

何笙笑容一收,本想著逗他玩,哪知這麼快就被他識破,她鬆了手,小孩子氣嘟囔句沒意思。

周容深悶笑出來,怕她不開心,立刻握住她手往自己臉上遮,“有意思,你捂住,我重新猜。”

她哭笑不得,“多大的人了,誰和你玩。”

何笙推搡他坐下,將帶來的湯羹青菜擺在他手旁,滿臉邀功期待,“先嚐嚐,我手藝怎樣了,有沒有精進,不許說謊哄我啊。”

食物還是溫熱的,他每樣吃了兩口,味道和從前一樣,偏淡,清香,油不多,擇出了蔥薑蒜,她仍是記得他嗜好。

他忽而想起,多年前他某次出差歸來,她神秘兮兮說要送他一個禮物,他隻當她玩笑胡鬧,又實在疲憊,懶得應付,隨口冷淡嗯了聲。

她歡天喜地,拉著他手走到餐廳,打開罩著的盆碗,便是這樣幾道菜,顏色不及現在鮮亮美觀,可味道很好,她托腮看他吃得香,眉飛色舞,“我學了一周呢,做爛了幾百次,喏。”

她擼起袖子,手臂上琳琅斑駁的水泡,燙傷,他頓時沉了臉色,“誰讓你學,保姆也能做,自己什麼水準還不清楚,弄了這一身傷。”

她委屈巴巴說保姆和我的心意能一樣嗎,你怎麼還罵我。

她不敢和他吵,悶頭生氣,轉身跑上樓趴在床頭,一連好久都不起來。

周容深將那些菜倉促吃掉,進屋發現她一動不動,他以為她還委屈,興許哭了,柔聲哄了幾句,何笙根本不搭理,他這才將她翻過來,她微張著口,一絲晶瑩的口水從嘴角流出,還在打鼾。

他愣了愣,滿是無奈,原來睡著了,枉費他八百年不說一些好聽的,她還沒聽見。

她倒是有趣,脾氣來得快,消得更快。

他將她星星點點的傷口露出,用針尖挑開水泡,再塗抹藥膏,期間生怕弄疼了她,時不時吹一口涼氣,無比憐惜。當年沈姿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生下周恪身子垮得不行,他照顧她臥床不起那幾日,都沒有這樣溫柔細致過,何笙感到皮膚火辣辣的疼,夢中蹙眉,手往回縮,他隨著她動,還要按住她,一顆顆挑破泡,雖說長在她身上,可疼在他心裏,他那時便知道,他周容深這輩子,靜如止水,毫無把柄的時代,徹底終止了。

對於他而言,風月裏栽了跟頭,無疑是腰間別了一根軟肋,暴露在眾目睽睽下,任歹人拿捏,官場之路隻會更加荊棘難走。

官員愛上情婦,本身就是死路一條,是自己在葬送自己。

“怎樣?”

何笙湊到跟前,盯著他吞咽的喉嚨,“味道更好,還是更差了?”

周容深舀了一勺喂到她嘴邊,“你自己嚐。”

他語氣聽不出什麼,她有些慌,可入口覺得真是唇齒留香回味無窮,她眉眼彎彎,“呀,誰的一雙巧手,燒出這樣銷魂的飯菜,真是秀外慧中。”

他戳了戳她額頭,哭笑不得,“大言不慚。”

她收拾著那些堆積的文件,和煙灰缸裏的煙蒂,桌角的噴在,騰不開手,他吃一口,便喂她一勺,他喂的速度供不上她吃,自己索性不吃了,專心給她,她吃相一向不好看,在酒席上會收斂些,私下就像一隻豬崽兒,吞咽著吃,他喂得差不多,才發覺她唇瓣蒙上一層油花兒,將原本的口紅染得更重。

他抽了一張紙擦去浮油,手指撫摸她的唇,濃豔的朱紅氳開,變得淺淡幾分,他十分滿意的望了望說,“這樣最好。”

他沒有立刻離開她,而是緩慢向上移動,最終停在眉心間的位置。

“我記得從前,會給你點朱砂。”

她曾經看過他書房裏一本古書,上麵講美人都有痣,眉心間一定是紅痣,她來了興致,晚上纏著他不肯睡,讓他為自己點一顆,她要瞧瞧什麼樣子。

周容深捱不住她撒嬌,為她點了小小的一粒,圓潤剔透,嫣紅奪目,多了一顆朱砂的何笙,美得更是渾然天成,韻味逼人,他在燈火下恍恍惚惚,如同受了蠱惑,將她挽起的長發散落,那一刻衣衫半褪,姿容純情,他真是愛極了她。

此後他為她點過許多次,偶爾做愛前也要點上,看著她那般姹紫嫣紅,呻吟嬌喘,比天下最烈的春藥還猛。

“還要嗎?”

她點頭,放好筆筒,將桌上收拾得潔淨如新,打開包取出腮紅和眉筆,“除了你,誰點的也不合我心意。”

周容深知道她嘴巴毒,最會哄人,也最會挖苦人,他半信半疑,手指敲著桌角問,“他也不合嗎。”

她扯著他衣袖上有些鬆了的琥珀扣子,“哪是合不合,他根本點不好。他這樣的土匪頭子,怎麼玩兒得會這些。”

她雖是埋怨喬蒼,可藏不住眼底的嬌縱與情意,閨房內除了床上,其餘情趣他全然不會,算是笨拙了,可笨拙又如何,竊取她的心,靈巧又幹脆,毫不手軟,一擊即中。

反而是合她心意的周容深,在半路丟了她。

他拿起眉筆,尖端蘸了紅色的胭脂朱砂,吹去周邊的浮灰,隻剩那驚豔的一點,落在她眉間,他反複嚐試了幾次,總是偏頗一厘兩厘,或是太重,或是太淺,或是不夠圓潤,棱角突兀,他有些懊惱,“這麼多年過去,手法生疏了。”

她握著他有些發顫的手腕,笑說沒事,怎樣點都好看。

他終是最後這一下,點了一顆完美無瑕的美人痣。

散碎的細發遮在額頭,隱隱露出,這不是百花盛開的季節,否則滿園的嬌豔,都不及她眉心一點紅。

他拉開抽屜,本想找一支鏡子,卻無意扯出一張畫,畫是水墨丹青,手法優美蒼勁,極其流暢隨意,他閑著無事可做,幻想著她在樹下摘花時勾勒出,眉目唇鼻,發絲耳環,一定是烙印在他腦海中,甚至是狠狠刻下,畫出的神韻格外逼真,墨跡幹透,邊角泛黃,視若珍寶也架不住光陰打磨,至少有四五年的時間了。

她摸了摸畫上的麵容,細致到她上揚的眼尾都如出一轍,她隻知道常秉堯毛筆字好,喬蒼圍棋一絕,周容深槍法精準,他會畫畫,她從前並不清楚。

“原來周部長還藏著一手畫工呢。”

他哪有什麼畫工,剛失去何笙那一年半載,他過得麻木而刺痛,她就像一個魔咒,一個夢魘,在他的世界裏來來回回,時常拿一把刀子,插進他心上。

那些漫漫長夜,到底有多難熬,隻有他熬過才知道。

她越看越喜歡,忍不住四下打量,“我也想畫。”

她什麼水平,周容深很了解,他笑著疊好那一幅,塞回抽屜中,“你畫什麼。”

她見他瞧不起自己,梗著脖子說,我畫你呀。

人比景物好畫,畫出個臉蛋兒就區分開了。

他聽完哦了一聲,“這樣自信,是不是我小瞧你了。”

她說那是自然,我的本事沒露出來的多了。

何笙走到窗前,一方紅木桌上,正好是他打發時光的筆墨,黃白色的宣紙鋪在上麵,經外麵陽光灑落,暖融融的。

“你就擺個隨意點的姿勢,記得笑一笑,上挑的唇角比平整的好畫。”

他有趣又好笑,事情還不少,不知道她那兩把刷子的,還真以為她能畫出什麼來。

何笙揀起一塊徽墨,在盤子內飛快研磨,周容深拿鎮紙壓住兩角,正要坐下擺姿勢,忽然瞧見一滴墨汁飛濺出來,墜落在她鼻梁,她覺得癢,以為是發絲拂過,隨手一撥,墨汁散開,形成一道長長的黑痕,橫跨過鼻梁,終止在兩隻眼睛下端。

風穿梭過窗子,墨跡瞬間便幹了,那痕跡澀得她不舒服,繼續用力抹,他無奈按住她的手,“別再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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