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蒼何笙番外41 長情不渝,喜得貴子(1 / 3)

他站在陽光深處,察覺她走入,向著窗口而來,沉默轉過身,低垂著眉眼,抽出一顆煙,修長的指節壓住打火機,殷紅火苗映紅他身後的玻璃,映紅他微開的薄唇,整麵既溫柔又剛毅的輪廓,令蘭瑟恍惚失了神。

他吐出一團煙氣,隔著濃稠的白霧看她,“關門。”

蘭瑟恍然大悟,她剛要回頭去做這事,秘書站在走廊替她完成。

喬蒼悶聲不語,一口接一口吸,不知在想什麼,總之他目光飄渺無定所,並沒有沉浸在這獨處的氣氛曼妙的一刻。

蘭瑟雙手溫柔伸向喬蒼咽喉,指尖觸摸皮膚的一刹間,他凸起的喉結翻滾,無比性感吞咽。她按捺住強烈的心跳,緩慢下移,落在第二枚紐扣,他今天係的是一條藍白色條紋領帶,啞光的緞麵,精致而絲滑,她凝視他下巴生出的一層薄薄胡茬笑著說,“上次應酬,我說你戴酒紅色好看,怎麼不試試,還不信我的眼光。”

她來不及穿梭過那個孔,下一刻,喬蒼的腕子,壓住了她手指。

腕表冰冷的溫度傳來,她瑟瑟一抖。

他趁她茫然,力道微微鬆開,從她掌心奪走了領帶。

他語氣不容更改,幹脆果斷,“收拾東西。走人。”

蘭瑟身體猛地一晃,不可思議看向麵前這張涼薄無情的臉。

她記得五個月前,廣東盛夏第一場雨。

她匆忙下了一節金融培訓課,卻把傘和鑰匙都落在了教室,返回保安已經落了鎖,人不知去向,整棟樓都熄了燈。

她衝向樓梯,衝到門外,視線所及深夜十點的雨幕裏,到處都是一片混沌,根本攔不到出租,看不到半點停留的人煙。

昏暗的路燈被雷電吞噬,狂風擊碎了霓虹,幾分鍾後一束蒼白的燈柱刺向她眼睛,她迅速朝站牌奔跑,試圖趕上最後一趟末班車,而那輛車就像一座煞佛,從遙遠的西南直衝相反的東北,經過她麵前,無視呐喊無視揮手,隻留給她四濺的泥水,和一陣飛揚的冷風。

她踉蹌追趕,腳下踩空一步,整個人跪在深深的水窪內,石子割破膝蓋,雨從頭頂澆注,很快浸濕她每一寸皮膚,疼與冷,無助與陌生,讓她二十八年的歲月,仿佛全部垮塌。

而喬蒼的車,就在這時從她身旁緩緩駛過。

他結束一場西洋晚宴,為何笙到夜宵店買一份辣醬炒田螺,她那段日子嘴饞,每夜不吃點零食,決不肯安睡,吵得他腦仁疼,他哪裏執拗得過她,便當起這跑腿的小廝,好歹比她胡亂買要幹淨些。

那條巷子是必經之路,若非司機提醒,他根本沒有留意到地上趴著個女人。

喬蒼推門下車,司機為他頭頂罩起一把黑傘,他接過走在前麵,來到那女人麵前,聲音如清風朗朗,“還能起來嗎。”

蘭瑟在無邊無際的崩潰中僵住,她抬起頭,微弱的路燈下,一道挺拔的影子被拉長,斑駁的光灑落水窪,她嗅到空氣中糾纏的香味,是琥珀香水。

許多人說,琥珀香水很昂貴,市場上買不到。

許多人說,貴有什麼稀奇,這香水是奇特的翹楚。長相平庸,用琥珀香水很邋遢,長相白嫩,用琥珀香水又輕佻,長得矮了,像一團沒褶兒的包子,長得胖了,像一坨發黴的爛肉,琥珀香水比這世上最誇張絢麗的顏色,還要挑人,她走過那麼多國家,見過那麼多男子,她從未在茫茫人海,嗅到這股氣息。

要多麼英俊恢宏的男人,才敢觸碰它。

蘭瑟撥弄開臉上的濕發,看向為自己撐傘的男子。

他眉目融於從天而落的閃電,散出的白光裏。

這座大雨滂沱的城市,這座迷蒙絕望的長街。

喬蒼將她的世界,在那一刻點亮。

他或許隻是舉手之勞,不曾放在心上。

他或許連她的長相,都沒有記住分毫。

可蘭瑟不能。

她用了一秒鍾的時間,改變了自己的生活。毅然塗掉李氏企業的麵試書,轉投盛文。她那時並不知,她做了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

她一共上了兩次他的車,第二次在入職盛文後的三個月,她精心準備一場如戲劇般的意外偶遇,在酷日下等了很久,她如願以償,就坐在他身旁,她注視後視鏡中他的臉,他一次目光都不曾望向她。

途中碾過枯井的顛簸,她就勢倒入他懷中,他沒有立刻推開,也沒有其他反應,她仗著膽子,握住他兩根手指,他有所感覺,才問她有無事。

她笑靨如花想回答遇到喬總就無事了。

抬頭那瞬間,卻啞然失聲。

他眼底太沉寂。

似乎夜色下的深海。

沒有一丁點波瀾。

就仿佛,這世上除了何笙,旁的女人,比路邊一株花還尋常,還不值得光顧。

蘭瑟握著拳頭,“你知道了?”她問,“我做錯了嗎?一池魚,一缸水,有什麼容不下。那是我送給你的禮物,每一條魚,每一條。我都起了名字。很好聽的名字。”

她紅了眼睛,“紅豆。那條最漂亮的,它叫紅豆,可惜你根本沒有看到。”

喬蒼將煙蒂甩出窗外,高樓湧入的風聲弱化了蘭瑟的悲戚,他無動於衷,“我夫人不喜歡的,我也不會容。”

蘭瑟大聲說她什麼都不喜歡!女人眼中,凡是有顏色的東西,不是好的就是壞的。

她五指抓住窗簾,似乎再稍微用些力氣,再稍微崩潰一點,便會脫落下來。

喬蒼定定看了她片刻,“我最後說一遍,收拾東西,離開。”

他麵無表情從她身旁經過,蘭瑟所有貴為這個社會最高地位精英的尊嚴與傲氣,矜持與優雅,都在這一刻粉碎,撕裂,潰敗。

她哭喊著說我不要!她不顧一切朝他衝過去,狼狽而絕望抱住他,恨不得將兩條手臂都納入他身體,才能就此不分隔。

“我求求你,不要讓我走!我原本有更好的選擇,我來都是為了你,我賭注了我的前途,我的青春,我的聲譽,你怎麼忍心毀掉我。”

喬蒼沉默皺眉,將她糾纏自己腰間的手指一根根掰開,他很清楚蘭瑟並沒有犯錯,可她不知分寸,招惹了何笙。

何笙是他的禁忌,是他的底線,是他不可侵犯,不可褻瀆,不可傷害,甚至不能有一絲委屈的珍寶。

他不舍得罵,不舍得斥,不舍得大聲嚇唬,別人的存在若令她不快樂,他絕不會留。

何笙落一滴淚,這世上便沒有晴天,沒有晴天的世界,再無味道。他不惜毀滅掉任何人,給何笙一份安心。

蘭瑟最終未曾得到這冷酷的男子憐憫,猶如那晚烙印在她心上的大雨,之中的某一滴,墜落,沉沒,無影無蹤。

盛文人事部招聘一欄,在這場風波後,由喬蒼親手添了一筆,拒收容貌靚麗的女性,如崗位所需,不得出入總裁辦公室。

世人調侃,喬總怕夫人,簡直怕到骨子裏,更看不出喬太太如此善妒。

何笙坐在秋千上蕩著,聽到保姆複述給她的流言,頓時哭笑不得嘟起嘴,“他是故意的,還讓不讓我出去見人了?”

保姆說自然是讓的,先生疼您,當真一點委屈不給您吃。

她沒好氣咕噥,“偷偷做不就得了?還非要宣揚,別人還以為我除了吃醋,就沒事做了。”

保姆將一盆廢水潑向井內,“先生優秀,那些鶯鶯燕燕,主動往他身上靠,他哪裏擇得清,這樣一來,再沒有人敢了。夫人可高枕無憂。”

何笙笑著偏過頭,看向秋千旁的合歡樹,她兩年前隨口念叨一句,喜歡合歡花,歲歲長情,年年不渝。他當時正看書,應都沒應,她隻當他沒聽見,就過去了。

這樹啊,一夜之間,便種上了。

如今兩度春秋,也有一人那麼高,來年開了合歡花,滿庭的雪白,春日配上桃花釀酒,一場微雨過,落了一地時,她一定要為他跳一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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