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蒼何笙番外39 必看章節!(3 / 3)

喬蒼壓下按鈕,玻璃沉下,司機見狀鳴笛示意,對方終於有了反應。周容深那張臉出現在緩慢搖下的玻璃後,似笑非笑說,“喬總到底是曾經威震四方的江湖龍頭,即使金盆洗手,久不出山,鬧一場聲勢浩大的尋人,也輕而易舉。”

喬蒼手肘撐窗,語氣鬆散而慵懶,“為了妻女,沒什麼事不可為,倘若周部長娶了嬌妻,不也一樣嗎,你隻是還沒有尋到合適的機會。”

周容深被觸及痛處,麵孔一沉,司機有些聽不下去,他側過頭怒不可遏,“喬總這話,尋常人還真是沒臉說出口。這世道變了,欠債的,豪奪的,倒有了理。”

喬蒼淡淡笑,“我從不欠債,至於豪奪,人生與兩樣密不可分,周部長比我更清楚。你能活到今天,官居顯赫,豪奪和賭注,缺一不可。”

周容深直視他,眼底漩渦泛濫,喬蒼抬腕看了眼時間,遺憾說,“抱歉,周部長,還想好好聊一聊,可惜我時間倉促,內人傍晚要我帶回一份西街的綠豆糯米糕,遲了賣不到,她會撒潑。”

他說完這一句,司機心領神會,趁前方無人空蕩,猛地一踩油門,駛離周容深的視線。

男人長久沉默,失魂落魄。

何笙,她不是愛吃桂花糕嗎。怎麼忽然變了口味。

原來人都是會變的,無論曾經多麼鍾情,多麼在意,多麼熟悉,終將隨著時間,隨著更多經過的人與風月,而忘卻。

司機撥動方向盤,沒好氣嘟囔,“真是黑白顛倒,使用不光彩手段搶走人妻,早晚會遭報應。”

周容深並沒有聽到司機的抱怨,他所有心思都傾注在喬蒼說的最後那一句。

何笙會撒潑。

記憶裏,她總是那般溫柔順從,乖巧懂事,偶爾超出了他的掌控,也一定是為他做什麼,而不是任性刁蠻的緣故。

她會哭,會委屈抿唇,會低下頭,會小心翼翼說,我不敢了,你別氣。

她會洗手做羹湯,會為他熨燙衣服,收拾行囊,擦拭書桌,披件衣裳。

唯獨沒有撒潑。

她若是吵鬧起來,是不是非常有趣。

車在市局大樓外停了一天,三樓的一扇窗,紗簾遲遲沒有拉開。

秘書從軍機處拿到了一樣消息,抵達辦公室,敲門無人應聲,他試探推開進入,發現周容深並不在,桌上亮著台燈,整體卻昏暗,還擺放著一幅沒有作完的仕女圖。

畫上的女子,穿著不是長衫,而是…素紗。一套未來得及著色的泳裝,伏在岸上,長發披肩,嬌喘連連,韻味十足,極其美豔。

可惜周容深心思不整,畫作結構潦草,倉促,匆匆忙忙勾勒出輪廓,沒了往日的精雕細琢,有些粗糙應付。

他大約心情不好,否則他的技術不知能畫得多漂亮多傳神。

爐子裏燃燒著兩三顆安神香的香餌,這不是尋常的香料,老百姓根本碰不到,幾十位中藥精心調製,廣東的官宦名流,大多用這個去味兒,寧神,助眠,也可治療中風,周容深幾乎長年累月不點香,他一旦使用,必定是頭痛。

秘書拿一支竹枝放進茶杯裏浸水,透過香爐鏤空的洞,伸入裏麵灑了灑,香餌泛潮很快熄滅,香霧也淡了。

他將畫軸卷起,用鎮紙壓住,收拾好桌上的狼藉,正要轉身離開,忽然聽到裏間傳來鞋子摩擦地麵的聲響,窸窸窣窣片刻,門便開了。

周容深臉色不十分好看,額頭掐出一大片紅痕,整個人疲倦而沉悶,“什麼事。”

秘書嚇了一跳,“周部長,您不舒服嗎。”

他沒吭聲,走到桌後坐下,隨手將畫紙又鋪開,他凝視幾秒,握筆蘸著墨汁,重新描摹,秘書不敢打擾,立在一旁等候,大約過去十幾分鍾,越畫越不是周容深想要的,他猛地甩掉毛筆,筆跌撞在桌角,活生生撅折,他不理會,更凶狠抓住畫紙幾下撕得粉碎。

秘書屏息靜氣,低垂著頭。

畫不出,他下筆如何深情,如何留戀,也畫不出她的樣子。

他絕望閉目,頭痛欲裂,握拳砸了砸太陽穴,沙啞說,“你講。”

秘書走上前一步,“公安部正在秘密著手調查金三角掩埋的真相,已經出了三四分眉目,薩格說得不錯,喬蒼犯下的絕不是韓北替了的那些罪,還有不少隱藏的,比如他親手了結的人命。隻要堅持下去,不出半年,喬蒼所有不可告人的馬腳,勢必全盤暴露。”

秘書覺得這是好事,能讓周容深高興,他繼續大聲說,“周部長和他鬥了十幾年,結下夫人這麼大的恩怨,總算是到您出口惡氣的時候。”

“撤。”

他忽然開口,就說了這一個字。

秘書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他不可置信問,“您說什麼?”

周容深有幾分不耐煩,“我讓你通知公安部調查組,撤手,不再繼續。”

秘書大驚,“為什麼。”

他淡淡蹙眉,“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能追出原因和結果。”

“可是公安部把調查喬蒼作為上半年的頭等大事,無緣無故撤銷,需要理由。”

“理由是。”周容深打斷,“我讓撤。我來經手。韓北頂了他全部的罪,正在服刑。薩格臨死不過為了找墊背,不足為信。金三角他仇敵多,作假也不是說不通,還需要什麼理由。讓調查組來找我。”

秘書身體晃了晃,無力垂下手臂,周容深一言不發,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

秘書苦笑,果然還是這樣。

他無聲無息退出,關上門。

室內沒有光亮,隻有一片濃烈的黃霧。

桌角熄滅的燈,在周容深視線中重影,他輕輕晃了晃,才勉強恢複。

大好良機,一旦錯過,便再也沒有第二回。

他很清楚。

隻是喬蒼這麵旗幟真的倒了,南省的風雲變幻不要緊,他什麼都不怕,也什麼不顧忌,他隻是怕,何笙會不會因此很透他,連一句話都不說,甚至一麵也不肯見。

她當初為了假死的他,變得那般冷血惡毒,吞噬常府,殺了數條命,也曾與喬蒼為敵,如果她女兒的父親敗了,她的家毀了,她會變成什麼模樣,他寧可做一次可笑的可悲的無名英雄,獨自心疼,也不願看她絕望,看她痛恨的眼睛。

喬慈兩歲時,為了逃學,不被保姆找到,險些把自己藏在馬桶裏溺水。

喬蒼從衛生間把她撈出來,她身上濕淋淋的衣服,還沾染了一股除臭劑的味道,他麵色陰沉,打又不舍得,隻罵了幾句,這可不要緊,本就不知乖巧為何物的小祖宗喬慈徹底炸毛了,兩條小短腿用力撲騰,最嚴重一腳,踢中了她老子的下巴,她大聲哭鬧我不去水簾洞!

何笙為哄騙她,把幼兒園說成西遊記裏的水簾洞,有山有水,有花草,還有一堆小猴子,喬慈高興得不行,等去了一瞧,當場撒潑,哭得老師沒轍了,將正在開一場外賓會議的喬蒼請去,這才把趴在柵欄上嚷嚷要自殺的喬慈給抓下來。

喬蒼寵愛大的,可不放肆小的,晚飯不給吃,奶也不讓喝,硬生生餓了一天,原以為她認輸了,可到底是他的骨血,像極了他幼年時的模樣,小骨頭摸著軟,實際上硬得很,叉腰梗著脖子,一句丹田氣十足的不去!喬蒼頓時氣笑了。

俗語說,欠下的債早晚要還。

娶了個無法無天的婆娘,生了個不服管教的女兒。

一天不闖禍,他都要燒香。

世人說,喬總可真有意思,在外麵是雄獅,眯一下眼睛,泰山抖三抖,回家卻是受氣包。

盛文的股東一次突然拜訪,保姆忘了遮醜,直接請進了客廳,留下一句先生在客廳您隨意,便匆忙去泡茶,股東朝裏麵走了幾步,沙發上何笙窩在喬蒼懷裏,指著果盤內的葡萄,讓他剝了皮再喂,喬慈何時掉在地上,這兩人都不知道,喬蒼一隻腳還不小心踩住那苦命的女兒衣襟。

他在夫人麵前當真一點脾氣也沒有,仿佛換了一個人,直到整盤葡萄都剝完,才顧上喝一口水。

他未曾察覺躲在玄關處的股東,看著何笙,眼底的溫柔險些溢出水,“今晚。”

何笙說那事兒還沒過去呢,休想渾水摸魚。

他怔了怔,悶笑一聲,果然不敢再提了。

股東瞪大眼珠子,良久都回不過神,他悄無聲息退出去,第二日早晨,這樣美好的一幕,被傳得沸沸揚揚,華南虎也有柔情,隻是柔情太吝嗇,隻給了何笙,從不與外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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