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蒼番外23 十六年後他愛極的女子(3 / 3)

喬蒼心中了然,既不是喬公子,也不是喬老板,十之八九親絡了不少,知彼知己百戰不殆,他掌握了對手的心思,才好從容應對。

他立刻抬頭,向萬爺頷首,“您怎麼還站在門口等我,我這做晚輩的太失禮。”

“應該的,那晚筵席我對你了解不深,也是這世道,小年輕的公子哥都不正經,我習慣了不好的,遇到賢侄如此出色的後生也蒙了眼睛,你不計較,我比什麼都高興。”

萬爺拉著喬蒼落座,傭人先開啟桌上兩瓶酒,香濃的味道溢散,偌大廳堂鋪滿醉意,“一點薄酒,擔憂你不肯來賞光。”

“萬爺說笑,您盛情,我哪敢拒絕,這是給我臉麵。”

傭人躬身捧上兩隻木盆,盆內是灑了花油的溫水,清香而滑潤,喬蒼雙手沉入浸泡片刻,接過仆人遞來的毛巾擦拭水珠,桌上反置的瓷盤被揭開,八樣大菜,兩樣小菜,一鍋大補的王八湯。

他不喜歡腥味重的食物,那王八湯令他眉頭一皺,下意識掩鼻,傭人眼力好,立刻將湯與一盤素菜交換,放得遠了些。

萬爺親手給喬蒼斟上一杯酒,“我聽寶珠說,前晚她被一群紈絝子弟堵在了包房內,險些生出大亂子,碰巧賢侄經過,為她解圍搭救,是這樣嗎?”

喬蒼凝視源源不斷注入杯中的水流,“小事一樁,萬爺和小姐都不必掛心。”

“哎!”萬爺撂下瓶子擺手,一臉劫後餘生的慶幸,“寶珠的清白,我萬府的臉麵,可不是小事一樁,如果真釀成大禍,不誇張說,我萬府一脈就垮了。那些人盤算什麼我一清二楚,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也使得出來,想娶我萬某的女兒,白日做夢。”

喬蒼一聲不吭,眼角餘光心機重重打量著他,他似乎也在等喬蒼開口,兩人僵持不下,各懷鬼胎,許久後萬爺先繃不住,他含笑試探問,“常爺欣賞賢侄,物色姑娘定親了嗎?”

喬蒼說沒有,歲數還年輕,義父想讓我多做點生意。

“生意是一方麵,自然不能放掉,成家也是大事,俗語說成家立業,先成家後立業,心思也安分了。”

喬蒼笑而不語,萬爺指尖在杯口摩挲,“我像你這個年紀,已經娶了第一位夫人,後來她難產,連著夭折的胎兒一同去了,我悲痛欲絕,空了五年才續弦,我這萬貫家財都是娶妻生女後才來的。寶珠很有福,命中帶旺,雖然脾氣差些,但也不是無理取鬧,我看她對你,就很是聽話溫柔。”

喬蒼兀自飲酒,配合他淡笑,萬爺也拿不準他念頭,正想再深入問一句,忽然廳堂外進入一個丫頭,正是萬寶珠的小傭人,她將一壺酒遞到桌上,低頭說,“小姐聽說喬公子來了,怕他忙碌吃不好喝不好,傷了胃口,特意讓我送一壺熱酒。”

喬蒼微微側目,麵色溫和什麼都沒說,坐得端正筆挺,玉樹臨風,萬爺看他就很喜歡,又猜出女兒的心思,愉悅大笑,“女大不中留,留了結冤仇,我也忙,我還上了年歲,是生養她的老子,她倒是從來沒有為我熱一壺酒。”

傭人頭垂得更低,萬爺笑了一會子,又拉著喬蒼喝了幾杯,半個小時後他裝模做樣張望外麵天色,“好了。時候不早,我不留賢侄了,你去後院和寶珠打個招呼,在她那裏坐一坐。”

喬蒼起身和他告辭,小傭人在門口等得打瞌睡,可算把這場筵席盼得結束,歡天喜地帶著喬蒼直奔後院,閣樓點了燈,在青山綠水中佇立,二樓的窗子挑起,露出一簇風幹的桃花,隱約看到衣架上掛著內衣,在晚風中搖曳,似乎隨時都要墜落出窗外。

喬蒼站立於一排凋零的海棠樹後,拿著掃帚清理台階上積灰的保姆朝他鞠躬,轉身請萬寶珠出來,結果發現屋子空空蕩蕩,她正疑惑,一側的偏門小心翼翼踱過一道人影,萬寶珠踩著雙木屐,木頭底子落在磚石上,發出噠噠聲響,她擔心被喬蒼聽到,索性甩掉鞋子,赤裸一雙腳,彎著腰無聲無息貓過去,恭候在一旁的小傭人瞧見,正要開口提醒喬蒼,萬寶珠瞪大眼睛怒斥,一根手指豎在粉嫩的唇上,做出噤聲的姿勢,幾下飛奔,衝到喬蒼身後,綿軟的胸脯無意識貼在他脊背,雙腿用力跳上去,兩手環繞到前麵,一把捂住他眼睛。

突如其來的重量,將喬蒼身體震得搖晃,他略微被壓垮幾分,但很快穩住平衡,丟掉手上香煙,反手托住她腰部,她分量不沉,但一坨肉懶洋洋的動也不動,像膏藥似的粘住,仍不輕鬆,萬寶珠紅唇緊挨他耳畔笑問,“猜到是我了嗎。”

喬蒼淡淡嗯,“不是你,萬府誰還有這樣的膽子。”

她笑聲更濃,“就不能騙騙我嗎,陪我鬧一場,你當作猜不出。”

喬蒼順從問,你是誰。

她咬著嘴唇,覺得無趣,從他背上滑落,她凝視著他襯衫割出的褶皺,“太假了,騙人都不會。”

喬蒼心底發笑,他何止會騙人,他的騙術,誰也猜不透,識不破。

萬寶珠撿起剛才奔跑時,從衣袖內掉落的手絹,“你被我嚇到了嗎?”

其實他在她撲上來的最後兩三秒鍾察覺到一陣風逼近,他行走在刀尖血泊中,過著你死我活的日子,怎會連這點防備意識都沒有,隻不過他懶得戳破,任由她歡鬧,對他總沒有害處。

他挑眉,笑容風流不羈,誘惑深深,“你想要我嚇到嗎。”

他朝她傾身,滾燙的呼吸噴灑,逼仄而窒息,她嬌小玲瓏的身子,在他麵前好像一株花,他輕而易舉傾覆住,囚禁住,她不敢抬頭,手指顫抖掠過他袖綰處的刺繡,輕輕一勾,挑起邊緣的袂角,“你來。”

她說完轉身跑進閣樓,門敞開著,等他進入,傭人笑著退後一步,“喬公子請。”

她留下這句,繞過樹後,奔著茶室的方向去,喬蒼仰頭凝視這棟二層閣樓,這間樓宇最小,也最輕佻玲瓏,一看就知是女子的住所,他邁步跨向門檻,這時忽然刮過一陣風,風晃動海棠枝椏沙沙作響,殘花敗柳連同枯萎的細葉簌簌飄零,隻有一枚,唯有那一枚是完整的,仍盛開的,夾雜在斷壁殘垣之中,被烈日遺忘,被驟雨遺漏,花朵搖曳從喬蒼眼前墜下,他伸手接住,紅色的花蕊,粉色的花瓣,紋路泛黃,也撐不住幾個時日,它把自己最熱烈的一刻,終結在喬蒼掌心。

此時的他根本不知,十六年後,他的人生會出現那樣一個女子,一個他愛極了的女子,一個使他曾經的所有風月,所有歡愛都變得無味,真正撩撥他心弦,為他所傾倒,所鍾愛,所癡迷,所癲狂的女子,她美在皮囊,更美在骨,她的一顰一笑,她的舉手投足,她的嫣然回眸,恰如他握住的海棠,恰如這花壇中夏日的姹紫嫣紅,動時飄渺幽香,靜時風情萬種,甚至都不及她,明豔妖嬈,惑亂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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