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蒼番外8 陪你到很老很老的以後(3 / 3)

他挑眉輕笑,“喬太太如此厲害。”

她得意揚下巴,“看你這快半百的老男人也不容易,暫且放過,以後必須對我卑躬屈膝,言聽計從,不然我就給你好看。”

喬蒼笑聲更重,他曾以為與她相愛相殺便是極其有趣的事,這樣的味道其他女人誰也不能給他,而現在他忽然察覺,即使寵她囂張,寵她滔天大罪,寵她無法無天,寵她霸道成性,他依然覺得很有滋味,他知她半生淒苦,知她歹毒卻也脆弱,他百般柔情謹慎,仍怕嗬護她不夠,他是從周容深手裏將她生生奪走,他許下驚天動地的長久誓言,他若對她不好,如何麵對得了自己。

豎日中午喬蒼才離開別墅,何笙送他上車,依依不舍揮手,他說了幾遍讓她回去,她仍不肯聽,跑掉鞋子還不罷休,追著車奔出幾十米,他原本被她磨軟了心腸,舍不得丟下她,她卻忽然一臉狡黠大喊,“喬先生回不回不要緊,記得替我買兩籠屜城南的小籠包,要三鮮餡兒的,我最近可饞了。”

喬蒼一怔,秘書的笑聲驚了他回神,眼前的小女人大搖大擺撿起鞋子背過身去,何曾留戀他半分,眨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車沒有駛去盛文,而是繞過兩條廣闊長街,抵達梁府。

保姆正蹲在庭院摘豆角,四四方方的竹籃灑下一道黑影,越來越寬,越來越濃,她愣了愣,急忙抬起頭,喬蒼沒有理會她,健步如飛走向門外回廊,保姆驚慌失措,立刻丟下手套和剪刀,追上他阻攔在前麵,“喬總過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政委放鷹未歸。也不知什麼時辰回。您可來得不巧了。”

保姆眼珠亂轉,說話也結巴心虛,喬蒼頓時心下明了,默不作聲脫掉西裝交給身後秘書,語氣平淡無波,“我等一會也無妨。”

他撂下這句話,不容阻攔進入空蕩客廳,保姆見事情將要敗露,也沒了心思摘豆角,徘徊在門口窺探許久,趁喬蒼拿起茶幾上的報紙翻閱,沒有留意到她,匆忙跑上二樓。

片刻後梁政委出現在樓梯口,秘書側頭看了喬蒼一眼,握拳幹咳兩聲,朝高處的梁政委鞠躬點頭,他大約嫌吵,不滿蹙眉,“怎麼。”

秘書笑說政委在您麵前。

喬蒼這才半真半假抬起頭,觸及梁政委時目光微微訝異,對方麵露幾分窘色,搓了搓手掌,腔調不陰不陽,“喬總,剛睡醒一覺,聽下人說你等候我許久,我還責怪她怠慢,應該立刻通稟我,怎能如此晾著貴客。”

喬蒼眼神在正門口和樓梯間徘徊一番,他明知故問說,“原來梁政委沒有外出放鷹,而是在樓上,如果我剛才並非執意要留下等,是不是今日就見不到你了。”

對方幹笑,吩咐保姆上茶,落座後說,“軍區太忙碌,四十歲以下的官員提拔了幾十名,這些青瓜蛋子,對內部係統很生疏,我還要處處提攜他們,真是一點時間都擠不出。以致我在其它方麵心有餘力不足,已經萌生退卻之意了。人嘛,不服老不行。”

保姆將茶壺端上,他親自斟滿兩杯,一杯留給自己,另一杯遞給喬蒼,“喬總為什麼事找我。”

他方才的話態度搖擺不定,打了一劑預防針,這又裝傻充愣扮作聾啞,喬蒼自然聽出梁政委抽身之意,近來周容深風平浪靜,一定不是他施壓所致,而是有更大的人物出手,喬蒼需要梁政委這件鎧甲抵擋,絕不能讓他從自己的陷阱內幹脆脫離,否則官場就成了他最大的空洞。

他沉默不語,觸碰茶杯的手稍稍用力,發出一聲特意的重響,秘書隨即從公文包中取出一張信封,遞到梁政委麵前,後者一動未動,秘書笑說,“盛文最近事務多,沾了不少白道的邊兒,喬總對官場知之甚少,有些不懂,想征求您的意思。”

梁政委聽罷,遲疑接過,拇指與食指沿著信封兩輒縫隙一捏,信口捏出細長的橢圓,從其中剛好看到,那是一張銀行卡,他不動聲色鬆手,托在掌心反複掂量許久,最終壓在桌角,又推回他麵前。

“喬總,你我之間也算舊相識了,不必如此客套市儈,直言不諱即可。”

喬蒼眉目清淡,“盛文接連遭受打擊,你聽說了。”

梁政委點頭,“我知道。”

喬蒼說我將官場打點得很殷實,上麵這樣的舉動是因為什麼,梁政委是內部人,一定有耳聞,方便透露一些嗎。

梁政委不著痕跡看向秘書,後者心領神會,朝後退了幾步,麵朝牆壁。

“喬總,原是你填滿我的私囊,我保你官場無人可阻。可時局動蕩,恕我不道義了,無法為你擺平什麼,我雖然在廣東位高權重,可三方挾製,也不是我一人獨大,真是漩渦四起,我也不得不明哲保身。現在隻有我站在你這頭,勢單力薄,不可能扭轉乾坤。”

喬蒼舉起茶杯,透過灑入客廳的陽光,意味深長打量杯身繁複的花紋與顏色,“那麼我這頭唯一的人,倒戈了嗎。”

梁政委臉色驟變,尷尬移開視線,喬蒼輕笑幾聲,雖是極力掩飾情緒,可仍滲出隱隱怒意,“無妨,官商總有分道揚鑣一日,何況你在白,我在黑,梁政委要終止合作我不強求,不過這點心意,你收下,給我一個答案就好。”

他重新蓄了一杯茶水,源源不斷的褐色液體從壺口傾斜流淌,他在跳躍的重疊的水聲中,危險冷酷眯眼,“誰找過你,說了什麼。”

梁政委為難齜牙,他長歎一聲,“喬總,這十來年你在廣東非常風光,更不可避免有些囂張,我不知你無意得罪了誰,暗中有一股來自京城官場的勢力,連我和周部長都不能抗衡,這股勢力對你來者不善。恕我隻能說這麼多。”

喬蒼五指不由自主一收,重重扣壓向掌心,既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竟然是他。

他起身道了句告辭,倉促離開梁府。

秘書拉開賓利車門,護送他進入,喬蒼坐在後廂周身殺氣逼人,“今日我來過梁府的事,不要告訴夫人。”

秘書關上門,繞過車頭坐進駕駛艙,“如果夫人問起怎樣說。”

喬蒼抬起手,兩枚指尖在眉心處輕輕揉捏,“她不會過問。”

秘書點頭,發動引擎駛離別墅區,在衝入一趟人煙稀少的路口時,回手遞給他一部手機,“曹先生的電話,十分鍾前打來,我沒有接。”

喬蒼原本闔上休憩的眼睛,倏而睜開,深沉幽邃的瞳孔內迸發出寒意入骨的戾氣,“他倒是很及時。看來暗中,他的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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