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 沒有你我後半生不知怎樣過(3 / 3)

她說到最後,握住我的手,和我十分親絡,我不動聲色抽出,假裝口渴咳嗽,保姆立刻端上溫水,我喝了一半才推辭說,“我哪有這本事,官場上是是非非,女人家不懂,也拿捏不好,容深不許我碰,我也不敢過問。”

曹夫人說這是我們曹家有求於周部長,結果不論好壞,我們都知情,絕不讓他難為。

我招呼關太太將鳥籠提過來,她以為我要逗弄,照著做了,我起身給她讓位,順理成章離開了曹夫人,我將指尖壓住太陽穴,麵露愁容,但腔調卻笑盈盈,朝酒桌走過去,“容深,戲台風涼,我可能吹傷了頭。怎麼覺得暈乎乎的。”

周容深聞言放下酒盞,側身朝我伸出手,“還能忍嗎。”

我從指縫間打量他,他表情很淺,也看不出他到底答應沒答應,翻盤沒翻盤,我隻能把戲演到底,“忍不了。可政委麵前我不能失禮,不如再咬牙撐一撐。”

出乎我意料的,曹柏溫沒有留他,十分爽快吩咐曹荊易將我和周容深送上車,他們隔著玻璃道別,兩個人語氣都很寡淡,車駛離別墅區,周容深吩咐支隊長將電話給自己,他撥通一個號碼,詢問那邊白明宇的情況。

對方簡單說了幾句,周容深捏了捏眉心,“有什麼棘手之處嗎。”

“自然有,曹政委不止一次想要把人撈出來,可白明宇當年過失殺人,是故意性質,而且認罪態度極其惡劣,殺害的是一位高官女兒,目前這位高官仍在位,官至省級。這算官場結下的大梁子,誰也不敢觸碰,曹政委的獨子經商,利用家中勢力走了不少捷徑,這麼大的把柄擺在明麵上,您說他怎麼往外撈?”

原來牽扯了這麼多的利弊,從私人上升到了官場幕僚。

周容深眉頭蹙得更緊,對方問他是否要插手這案子。

他沉默半響,“這幾天想法子,把人撈出來。”

對方愣住,“周部長怎會管這事?這案子水太深,危險也很大,那位高官一旦知曉,他勢必黑上您,爬到這個位置,誰不是風裏雨裏熬出來,在官場根基極穩,勢力極大,您犯不著樹死敵。”

周容深沒有回答,他叮囑對方盡快撈人,匆忙掛斷。

我驚愕不已,抓住他手臂,“你最終還是答應他了?”

周容深一言不發,複雜深邃的目光凝視窗外,側顏淩厲緊繃,似乎有千言萬語,最終被官場一物降一物的黑暗而壓迫在心口,不可言說。

我聲音有些顫抖,“又是因為我?”

他指尖在膝蓋上似有似無敲擊,“你是我太太,為你怎樣我都沒有怨言,如果你出事,從我的生活裏抽離,後半生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度過。”

我緊咬嘴唇,無數澎湃的激蕩的,讓我刀絞般心疼又無法麵對他深情的感覺齊刷刷湧上,車子行駛過一段沒有路燈的翻修街道,碾上井蓋不平的坑窪,重重顛簸起來,晚餐我吃得少,又受了涼,胃口驀地翻江倒海,我伏在他腿上嘔吐,很久都沒有止住。

我好像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了,眼前一陣陣發黑,周容深起先無動於衷,我幾乎能察覺他對我孕吐的憤恨和怒意,甚至對這個孩子來自喬蒼的憎惡,然而等我吐得氣息孱弱,一身濕汗痙攣,他還是忍不住心疼,將掌心遲疑落在我脊背,輕輕拍打,撫摸,司機透過後視鏡詢問,“周部長,路過藥店需要我下去嗎?”

周容深說直接開去武警醫院,讓鄭主任回來補一個手術。

司機點頭,一踩油門衝上高坡,不知多久,停在武警醫院後門,緊挨手術室的一趟過道處。

鄭主任已經準備就緒等候,身後站立兩名護士和一名麻醉師,支隊長拉開車門,我近乎死寂伏在周容深膝上,他動彈不得,隻能隔著一段距離叮囑,“為我夫人做流產手術,這事不要泄露出去。”

鄭主任看了看我,“周部長放心。”

她側頭吩咐助手清理手術室,打開燈光,準備好儀器。

周容深將西裝脫下,包裹在我身上,他手臂一抬,我落入他懷中,滿是汗水的長發貼在臉和脖頸,醫院窗子內滲出的蒼白燈光,將我哀戚絕望的麵容籠罩得更加慘淡,周容深心有不忍,可他所有的不忍,都抵抗不住他捍衛和我婚姻的純粹,捍衛自己的尊嚴底線,斬斷我與喬蒼關聯的利劍。

“何笙,聽話,隻是一會兒就結束。我會讓最好的大夫調理你的身體,我們會有孩子,會有很多。”

他吻了吻我額頭,我目光呆滯,經曆剛才這事,拒絕哀求的話我再也說不出口,他抱起我下車,將我送入走廊,送進手術室大門,我視線所及,到處是沒有灰塵和汙染的雪白,床尾正對儀器,不用去觸摸,我也知它多冷。

我躺上床的一刻,門緩緩合攏,我透過越來越狹窄的縫隙凝望他,他以為我要說什麼,腳尖立刻抵住門扉,我張了張幹裂的唇,除了喉嚨酸澀哽咽,已經感覺不到任何。

“容深。”

我嘶啞喊他名字,他說我在。

我眼角淌下一滴淚,“其實除了我自己,我誰也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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