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很美(2 / 3)

直到岸上草坪傳來的窸窣腳步聲驚了我的夢,我才驀然睜開眼,曹荊易側身示意保鏢停下,他負手而立,站在高高的礁石,有些怔住俯望船上的我。

我此時的容色,一定比這黃昏末、月色初的湖泊還要美,還要豔,才會讓他如此失神,彷徨,又不可靠近。

我打了個哈欠坐起,倚住木板梳發,“傷痊愈了嗎。”

他目光不曾從我身上移開片刻,“痊愈了。”

“能飲酒嗎?”

他笑說度數低點的可以。

我將長發盡數撇向身後,浮蕩的弧度,散出一股山茶花的濃香,飄飄忽忽,也彌漫到他那一頭。

他胸口起伏,似乎在嗅,又不肯讓我看出,呼吸不著痕跡。

我秋波婉轉,似笑非笑,“十幾度的,能喝幾杯?”

他挑眉,知道我在逗他,隨我一同笑出聲音。

我將卷起的竹簾朝上托了托,露出船艙內溫香軟玉,好酒好花,“曹先生不過來,怎麼泛舟賞月,怎麼盡興言歡。”

他跳下礁石,朝這邊走來,我退到艙內,點燃掛在窗上的油燈,甲板承重顛簸晃了晃,很快又平穩。

他彎腰鑽進船艙,盤腿坐在我對麵,隔著一張狹窄的桌子,“怎麼忽然這樣有興致。”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嬌嬌弱弱靠在鴛鴦枕,伸出一隻手探到窗子外,隔著虛無的空氣指向天際,“你看那月亮。”

此時的月亮,隻有薄薄彎彎一道溝,很淡,很溫柔,融化在深紫色的火燒雲後,正在拚命冒頭,我笑說,“是不是像極了女人一瓣嘴唇。”

他神情與腔調都意味深長,“峨眉月是青澀的少女,藏起三分之二的容貌,不敢讓人看,清純又秀麗。上弦月是成熟的少女,露出一半麵龐,懂得怎樣欲擒故縱,而滿月是少婦,她完全敞開,不再羞澀,春光回味悠長,令人傾倒。”

我有些愕然發笑,“我還小看你了,總以為你是個不解風情的光棍,沒想到卻是風月裏有學問的光棍漢。”

船艙狹窄悶熱,他靈巧剝開兩粒紐扣,“過獎。我也是見到你之後,忽然有的感慨。”

他目光飄忽一向風平浪靜的水麵,“容深帶你見我那次,你是上弦月,後來你獨自來找我,就成了滿月。”

“對世上男子來說,是上弦月迷人,還是滿月迷人。”

“如果女子本身迷人,她是被烏雲遮擋的殘破的月,也一樣神魂顛倒。”

我眉眼下垂,示意他看桌上,一壇子圓肚的密封酒,“桃花釀。不辣也不苦,甜而醇。”

他打開瓶塞,香味頓時溢出四散,“這不是江南的酒嗎。”

我分離開兩隻摞在一起的碗,“五個月前剛來常府,每天閑得難受,就叫上阿琴一起釀酒打發時間,桃花是從天津的桃花堤運來的,路上拿冰塊鎮著,一瓣也沒有凋謝。用八角,桂圓,五味子,茯苓,薄荷,還有桂茉粉醃製了,農家院收購來的上等高粱,小麥,大豆,後院廚房的石磨整整碾了三天三夜,加上米糟和清泉水,才釀了這一壇,你說珍不珍貴。”

曹先生大約聽得有趣,他說何止東西珍貴,心思也很巧。

我臉上紅妝描摹得媚氣,一笑就更媚了,我斟了一碗遞給他,他接過飲了一小口,細細品其中滋味,又覺得不過癮,幹了一大碗才罷休,“妙。”

“妙字是女和少,你們男人都喜歡少女,剛才還瞞著我不說。”

他沉吟兩秒清朗大笑,“算是這樣。可少婦就像酒,不愛的人碰也不碰,愛極的人喝了上癮,她的嫵媚,是少女比不了的。”

我晃動著酒碗,試探問,“那今天少婦央求曹先生這憐香惜玉的君子一件事,你肯答應嗎?”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