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城,因為這裏的人與周圍的建築氣場完全融合,沒有半分刻意的痕跡,更看不到現代化的攝像設備存在。

林朗這才轉過彎兒來,之前一直在想著李銘彥那個衰人,再加上身上痛感猶在,居然半點都沒有懷疑過自己可能真的死透了,現在也許是在死後的世界也說定。他微微仰頭看天:是嘛,現代社會怎麼可能有這麼幹淨的天空,多半這裏就是傳說中的陰曹地府,卻沒想到陰曹地府裏也有日升日落,簡直就是另一個陽間嘛……林朗一思及此,不由感慨,看來那個所謂的孟婆湯啊轉世投胎啊都是瞎編的,死了還能再活一世。但是林朗轉念一想,不對啊,要照這麼說,這裏應該多半都是老頭老太太,可明明青壯年不在少數啊。

林朗忽然想起時下流行的一個網絡用語——穿越。

“看人家小兩口感情多好……”路上的三姑指了指林朗他們的牛車,衝旁邊的六婆使眼色,後者會意點頭。

還在車上糾結這裏到底是死後世界還是穿越世界的林朗大囧,看來現在的處境已經叫人會錯意了,雖然他的前任確實是男的沒錯,但是並不代表他願意偽裝性別,在這個還不到是什麼地方的地方和這個完全不熟的家夥蓋戳登記啊!隻不過,現在人生地不熟,就當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好了,林朗琢磨過味兒來,心說不就演個女人嗎,反正又沒被人看到臉,怕什麼的!現在首要問題是,他本人到底是死了還是穿越了啊啊啊啊啊……

“先生,就這家看著還幹淨點兒,今晚我們就住這裏吧。”婉兒指了指不遠處一個掛著羊皮燈籠的二層小樓,看上去像是客棧。

醫生大哥點了點頭,而後衝林朗低聲道:“不要亂跑,不要做出奇怪的舉動,否則……”

林朗臉上一陣扭曲,而後被製住的雙手終於得到解放,他舒了一口氣,不由腹誹這個病癆鬼醫生實在太暴力,難道他不知道懷柔政策比較得民心。林朗尋思著,等逮到機會了一定要讓那家夥疼回去。

“該下車了,夫人小心腳下,慢點兒。”

這個人若是溫柔起來還真是叫人無法抗拒,林朗一晃神,才發現已經自然而然地將手交到他手中。這個人的手有點兒涼,卻不至於冰冷,手掌骨肉均勻,握起來是恰到好處的舒適,這不是林朗所熟悉的觸♪感,既不像他這種常年打台球的人,右手掌心總有一層繭子,而左手骨節也會略微變形,也不像李銘彥,李銘彥的手掌是寬厚而溫暖甚至是灼熱的……

“夫人還在發什麼呆?”婉兒在林朗麵前揮了揮手,道,“走啦走啦。”

林朗回過神來,不由暗罵自己真是犯賤。

“不要這麼沒規矩。”醫生大哥低聲斥責一句,但語氣裏半分責怪的意思都沒有,而後真像是溫存體貼的丈夫一般,半扶著“病弱”的林朗進了客棧。

暮色微籠,殘霞如火。

客棧裏都是飯菜的香味,林朗肚子咕嚕作響。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小二迎了上來,眼神在三人身上轉了一圈,而後衝醫生大哥道。

婉兒側身往林朗二人身前一站,遞了樣東西到他手裏,道: “住店,兩間房,飯菜一會兒送到房裏。”

“三間。”醫生大哥又是解釋道,“夫人身子不好,我睡相不佳怕吵著她。”

店小二了然地笑了笑,應道:“好叻,這邊請——”

好容易進了房間,林朗送那三人出門,然後關上房門舒了一口氣。他將擋住臉的絹布扔在一旁,又把頭上的發髻一股腦兒拆了,使勁兒擼了擼,好歹是不用頂著那一大團,壓得頭都歪了。他摸了摸纏在脖子上的布條,最終還是下決心一點一點拆開來,摸上去是尖銳的刺痛。

林朗吃了一驚,這並不是被勒之後的應有的感覺,之前一直沒有意識到,這個身體……真的還是他自己嗎?!林朗奔到床邊的梳妝台邊,舉起那麵應該是鏡子的東西,微黃的鏡麵裏映出一張全然陌生的臉,不對,這是醫生大哥的化妝術……林朗抓起絹布使勁兒擦,最後頹然地將手裏的兩樣東西扔在一邊,鏡子裏那張臉膚色微深,五官深刻分明,十分俊俏,而嘴角無意之間微微上翹,又有種不羈的風流態度,更要命的是,這張臉實在太年輕,至多二十出頭,而他脖子上那一道,分明不是勒痕,而是銳器割破的痕跡。林朗再攤開自己的雙手,手指修長勻稱手掌光滑少痕,分明是從不沾陽春水的貴介子弟才有的手。

叩叩叩,門口三聲輕響。林朗又是一驚,匆匆把布條纏回脖子。

“是我,開門。”是醫生大哥。

林朗定了定心神,打開門閃到一旁。醫生進門也是一愣,反手關上房門,道:“你幫我一次,我送你一程。雖然我不知道你是為什麼一定要跟著我們,但現在已經進了臨武城,你也該走了。”

林朗搖了搖頭。現在的他,根本不知道身處何地,也不知何處可去,又口不能言,要真這麼走了,也不知道會淪落到什麼地步,還有脖子上這道傷……他不由抬起手來又碰了碰。

醫生微微蹙了眉,道:“去那邊坐好。”

林朗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依言坐定,他的身邊有輕微的空氣流動,那雙手繞過頸前,往傷處塗了些微涼的藥膏,然後重新將他的傷處重新包好。那人的動作很輕柔很舒緩,像是帶著優美的韻律,淡淡的野薑花氣息隨著他的動作彌散開來,熏人欲醉。林朗不由得放緩了呼吸,心想:這人看起來並不像最開始認為的那樣冷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