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三十年的生命中,有過兩個對他最重要的人。

一個共同生活十八年,最後如避蛇蠍般避開他;另一個口口聲聲說著愛他,卻要置他於死地。

到底感情是個什麼東西,他林朗現在當真是不明白了。

最後一抹生命之光在熄滅,到了這種時候,林朗反而覺得神智清明起來,他自嘲道:原來死亡是這麼簡單的事情,而且也不算是個可怕的體驗。如果真有下一世,那麼即使喝下孟婆湯,也要將這念頭刻到靈魂最深處裏——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沒有得到那就根本沒有什麼可以失去,既然一切都將殊途同歸,那他就不再對任何人動情……

在絕寂與黑暗之中,仿佛有佛偈輕唱:

由愛故生憂

由愛故生怖

若離於愛者

無憂亦無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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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這樣是不行的啦,裏麵還有人……”

林朗模模糊糊聽到個的聲音,並不是他熟悉的人。

“先生……,哎呀,不要在這裏……”這下林朗聽得分明,脆生生的,應該是個年輕的女孩子。

林朗黑線,聽起來外麵的人正準備“辦事”。

——難道李銘彥最終還是沒有狠下心來殺他,而是把他送到什麼奇怪的醫院了?

林朗抬手揉了揉額頭,頭暈胸悶口渴肚子餓,多半是昏睡了很久,沒有進食的緣故,睜開眼睛,待眼前恢複清明,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這到底是哪裏?房子都是石塊和木頭搭的,這年頭還有人住在這種地方嗎?不會是某個原住民聚集地吧?他李銘彥是在風口浪尖上沒錯,但也不至於把他送到這種原生態診所吧——而且多半是無照經營。

◆思◆兔◆在◆線◆閱◆讀◆

隔壁那兩人……林朗又是一滴冷汗,心想現在還是不要去打擾的好,雖然他林朗並不是什麼紳士,但是看現場成人小電影這種事他還是做不來。

屋中間的桌上有個古樸的大茶壺,不過幾步之遙,林朗撐起身子下床想要自力更生解決下生理需要,卻不想一個不穩栽到了床底下,還好是泥地,否則以他正麵撲地的模式非得摔個鼻青臉腫。

林朗第一反應是:這下糗大了!

門簾刷地被撩開,隻見個穿著白衣的纖巧身影衝了進來,一把扶起他,嘴裏嚷嚷著:“先生,他醒了!”

林朗摸了摸自己的臉,這一摔讓他不由鼻子有些發酸,幾乎連淚都快流出來。

“謝……”林朗想開口道謝,卻發現嗓子生疼,聲音根本就出不來,他這才想起之前被李銘彥勒住的正是脖子。

他不由抬手去摸,還沒碰到就被來人抓住了手一把擰到身後。

隻聽她道:“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先生好不容易才把你救活的。活著多好啊,有那麼多好吃的好玩的,死了就全沒了……”

喂喂喂,這位小姐你搞錯了啊,我不是想自殺而是差點被人謀殺好不好。

不過這姑娘力氣還真大,林朗疼的臉都擰成一團,之前眼眶裏的淚這下全給逼了出來,他是苦惱的要命,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得老老實實被人給捆起來撂回床上。

“先生,你來看看他要不要緊。”那白衣少女綁好了林朗,又衝後邊招呼。

林朗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隻見個身著杏色長袍的男子不知何時已經立在床前,這人臉色蠟黃,和他身上的衣裳顏色相近,看上去非但不像個大夫,反而更像個穿著病號服的重症病人,隻有那一雙眼睛深邃如墨,華光內斂,如上好的黑曜石,但他眼神清冷,仿佛林朗在他眼中隻是樣不相幹的物事,而非傷重初醒的大活人。

這樣一個人怎麼看都不像對未成年少女下手的色情狂啊,林朗不由得納悶了,如果剛剛是他聽錯了,那為什麼這兩人都穿著睡衣。

由不得林朗往深處想,那個杏色長袍的男子已經施施然坐在床邊,手指往林朗頸側一搭,微涼的觸♪感讓林朗不禁打了個寒戰。

不過三秒,他的手便收了回去,聲音同他眼神一般冷淡:“已經沒事了。”

林朗還沒回過味兒來,隻見他指尖又是一挑,縛住胳膊的繩索不知怎的就鬆了。

“唉呀,先生你怎麼解開了,要是他再想不開該怎麼辦,那不是白救了!”那白衣少女一邊咋呼一邊再次摁住了林朗。

十足的分筋錯骨手啊!林朗苦不堪言,偏又說不出話來。

“婉兒,放開他。”

“先生……”婉兒不滿地撅起嘴,但還是鬆開了手,一邊不放心地盯著林朗。

林朗舒了一口氣,坐起身來揉了揉胳膊,心道:就你這樣兒的典型一野蠻女友,還叫婉兒……但現在的首要問題不是這個,而是除了這個奇怪的醫生和疑似護士的婉兒,就沒有其他人了嗎?

李銘彥……他不在?

作者有話要說: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