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喜已經進去好一會兒了,殿內的吼聲卻還在繼續,想必是見蕭正則正在氣頭上也不敢貿然打攪。
這大熱天的時歌也不想一直在這外頭站著,猶豫了片刻便踏入了殿內。
裏麵的談話更清晰了,不過這回卻是林裴澈的聲音:“銀子每年撥在糧餉上的就已經占了大數,其實臣倒是有個想法。”
“說。”
“如今我們鎮守邊疆的士兵都是常備軍,幾個將軍手下大多亦是,但如今三國都相安無事,臣想,可以把那些常備軍都改為預備役,在邊關設屯田……”
“邊關多是當地征兵來的,設屯田確實能解決了糧食問題,但如今各個將軍手中的兵幾乎不曾調動過,眼下邊關士兵頻頻生變,不就是將領與士卒打成一片的結果麼?這會兒還設屯田讓他們閑時勞作,豈非邊關都成了一家親?這若是以後生了變故,還不成了開門迎敵?”
“那韓大人覺得呢?”
“臣覺得,為了避免動輒兵變引發動亂,可以在兵部下設立一個總軍督府,有戰事時都集中到此,然後根據需要由督府重新編組。”
“嗯,林相呢?韓大人的這個辦法林相覺得如何?”蕭正則問道。
“倒也不是不可行,隻是……”餘光瞟到站在書房槅扇處的身影,林裴澈說話聲戛然而止。
“怎麼了?”
“公主來了。”林裴澈淡淡道。
正聽的專注的蕭正則壓根兒就沒注意到旁的,此刻聽見林裴澈提醒,這才發現了時歌:“令儀?你怎麼來了?”
“我……我宮中待的悶了,就想過來看看皇兄,沒想到皇兄這麼忙。”時歌站那有一段時間了,桂喜給她打了眼色讓她先不要出聲,於是她便一直等著。
邊關之事她不是很懂,但時向遠目前也是鎮守邊關的職務,為此時歌雖然沒聽懂卻也記在了心上。
“當真隻是來看朕的?”蕭正則的目光在時歌和林裴澈之間遊移,笑容意味不明。
顯然在蕭正則的眼裏時歌和林裴澈的關係已然是郎情妾意了,時歌看得出來,訕笑著到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公主這個時候過來,是想辭行的吧。”韓崢笑眯眯道。
輕描淡寫的陳述口吻,仿佛事先就知道了時歌的來意一般。聞言,林裴澈溫和的笑容失了溫度,蕭正則眉頭一蹙,收起了玩笑的神色。
“辭行?”
既然都被點破了,時歌也就幹脆多了:“之前本就是因為傷勢才沒有和爹娘一起離京的,如今傷也痊愈了,許久未見爹娘怪想念的,還望皇兄允準。”
“邊關最近動蕩,你還尚未及笄……”時歌雖有公主封號,但去鎮峽關算是“回家”,以公主儀製一路護送有些不妥,但她一個小姑娘長途跋涉的蕭正則也實在是不放心。
“皇兄若是不放心,就讓荊溟護送我吧。”時歌當即接口道。
敢情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韓崢一口茶嗆的眼淚都要出來了,睨了林裴澈一眼,見後者原還隻是笑意沒了溫度,這會兒直接冷了臉色。
“說的也是,聽說前段時間宮中死的那個叫半闕的婢女是公主身邊唯一會武功的丫鬟?這邊關現在不安全,若能有荊溟護送倒是真不用擔心了。”韓崢笑道。
能讓林裴澈冷臉的事可不多見,他自然樂的多瞧兩眼。
果然他這話一出,林裴澈看向他的目光猶如三尺寒冰,讓人不寒而栗。可惜韓崢暗門出身,比這凶狠的眼神看得多了去了,此刻麵對林裴澈,他眉梢一挑,丹鳳眼笑成了一道彎月。
時歌也沒想到這個從未曾見過麵的韓大人會突然出言幫自己,不禁多留意了下。
膚白,薄唇,丹鳳眼,這個韓大人倒是生的俊美,隻是怎麼看都長了一副狐狸相。
“臣以為,公主還是留在京中比較安全,眼下邊關這樣的情形,想必時將軍和夫人亦是不放心的。”林裴澈道。
“所以才要荊溟護送啊。”還不等時歌反駁,韓崢就先開了口:“聽聞半闕與公主情同姐妹,公主在宮中痛失姐妹難免傷心,出宮換換心情也是好的。”
“韓崢!”林裴澈已然明顯帶了怒意。
對方卻仍舊笑嘻嘻的將決定權拋了出去:“皇上覺得呢?”
林裴澈和韓崢各執一詞,反倒是時歌沒了插話的地兒,蕭正則本想再問問時歌的意思,但目光接觸到她神色中的堅持,答應都已心中有數。
“那便去吧。”
蕭正則閉上眼揮了揮手,算是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