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蹊蹺(一)(1 / 2)

“小姐,表少爺知道您愛吃迎客樓的白玉燕翅粥,這回特意著人送來了,還是熱的,小姐試試吧。”將食盒裏的青瓷碗端出來,素雪舀了一勺遞到她的唇邊。

原以為時歌醒後會大鬧一場,不想她卻是呆呆的靠在床上,不吃也不喝,小廚房變著花樣的做了十幾道小點,沒有一樣能入了她的口。

就像現在,哪怕是吃食都遞到了嘴邊,時歌也不曾抬一下眼,像是個沒了生氣的瓷娃娃一般。

“是啊,半闕若是還在,一定也不願意見到公主這個樣子的。”蕊心也跟著勸道。

見時歌依舊是沒有一點起色,蕊心咬了咬唇,拉著素雪到了外間:“這眼看都要到晚膳的時辰了,要不……讓溟大人來勸勸?”

“他這樣一直跪著也不大好吧。”蕊心說著,朝門外努了努嘴。公主和溟大人,一個在房裏當娃娃,一個在院中當石頭,沒一個省心。

素雪麵帶猶豫的跟著往院中看了一眼,小姐醒了多久,荊溟便在院中跪了多久,這烈日當頭的硬是沒有動過分毫。想來小姐雖然沒鬧,但這樣不吃不喝的,怕是也讓他非常自責吧。

蕊心也算是半個急性子了,素雪不說話,她也就權當她同意了,拿過素雪手中的白玉燕翅粥就送到荊溟麵前去:“溟大人,公主喊你進去呢。”

漆黑的眸子在聽見“公主”二字時才算有了一絲波瀾。

公主……願意見他了?

以往提著敵人首級都不曾顫抖過的手,此刻小小的一碗燕翅粥,貼著掌心還能感受到溫熱,卻好比千斤巨石,在他手中微微晃動著。

隔簾上的玉珠相互撞擊出清脆細碎的聲響,時歌知道有人進來了,但她不想去看。

醒來後的她突然有一種感覺,覺得的自己好像又回到當初剛剛成為時歌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迷茫,這樣的空白一片。

她一直認為她的重生是上天給她改變命運的機會,為此她自命不凡,自覺可以憑一己之力救國救民,但半闕的離開就像是給她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仿佛來自上天的嘲笑,什麼救國救民,她明明連自己身邊的一個丫鬟都救不了……

眼淚不自覺的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蠶絲錦被上,暈濕了一大片。

在外頭跪著的時候,荊溟確實是自責的,自責自己沒有更好的方法來寬慰她,但此刻看到時歌這樣毫無生氣的模樣,他卻後悔了。

盛著清粥的青瓷碗再次映入眼簾,卻是一雙修長有力,指節分明的手將其遞到了唇邊。

睫羽微顫,時歌輕抬起鳳眸,將荊溟眼底的心疼一覽無餘。

“我知道你是希望我冷靜,我現在很冷靜。”蕊心告訴她,荊溟在外頭跪了好久,素雪告訴她,荊溟自她醒後也是水米未進,她隻是聽著,不願想,也不願見。

“是屬下錯了。”若早知道時歌醒來後會這樣折騰自己,他當時一定會如她所願,不管是哭是鬧,他都會陪著她。

很輕的一句話,還帶著水米未進的喑啞,讓時歌的眼淚霎時間奪眶而出,洶湧成災。

這樣突如其來的淚水讓荊溟手足無措,想要替時歌拭去,伸手才發現手中還又是碗又是勺的,引以為傲的冷靜鎮定在此刻潰不成軍。

手裏的碗勺被時歌撞落在錦被上,下一秒,屬於時歌的柔軟清香倏然充斥滿懷。

時歌環著他結實的窄腰,將頭埋在他的頸窩處繼續哭著。

她以為她會怨他,在她還沒能從半闕的死訊中緩過神來時,還要承受荊溟違背她意願的委屈。她以為見到荊溟後,自己一定會忍不住痛罵他一頓,把委屈和悲傷通通都發泄在他身上。

但現下荊溟就在眼前,她看見他的心疼,聽見他的認錯,她反而軟弱的除了哭泣就沒了其他的表達方式,好像所有的悲傷委屈都在他的眼神話語中決了堤……

“半闕的屍身已經送回了將軍府。”摟著時歌背輕拍著,荊溟試探著開了口。

“嗯。”

“後事也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嗯。”

“公主,昨日……”

“荊溟,明日陪我回府上柱香吧。”昨日的事情,她不想談了。

“是。”荊溟低低的應了聲,更緊的抱住了她。

夕陽透過窗欞悄悄爬進屋內,將二人相擁的影子投在床間地下,外頭的樹葉飄落進來,好似整個夏日都會隨著這漸漸拉長的影子落下帷幕。

隻要還能陪在她身邊,怎樣都是好的。

……

皇宮裏是沒有秘密的,半闕遇害的消息早在時歌昏睡時就已經人盡皆知了,雖然想要前來慰問的後宮眾人幾乎都被素雪和蕊心給攔了下來,但畢竟有些人是攔不住的,比如林裴澈。

“公主,林相大人來了。”門口響起兩聲叩響,蕊心有些為難的通傳道。

時歌抹了抹眼淚應了聲。

待荊溟將落了清粥的錦被換好退到簾後處時,蕊心領著人也恰巧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