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那邊呢?有消息了麼?”

“還沒有。”

時歌揉著陣陣發疼的額角歎氣。

荷露是甜酒卻也有後勁,雖說喝過醒酒湯,但夜裏風涼,剛剛在外頭的時候還不覺得,這會兒才開始疼了起來,素雪見狀不由得勸慰道:“沒有消息未必就不是好事,半闕好歹也有武傍身,或許隻是躲了起來呢。”

“是啊公主,半闕肯定不會有事的。”蕊心也打起了精神安慰道:“現在都已過子時了,公主今日本就累了,不如先歇下吧,或許一覺醒來就能見著半闕了。”

折騰了大半個晚上,人人眼底都帶了一片淡淡的鴉青,時歌免了守夜讓素雪和蕊心都下去歇著了,自己反倒坐在院中的假山石上神色鬱鬱。

“我以前脾氣不好,鳳靈宮上上下下都避我如蛇蠍,連葵心也是唯唯諾諾,我聽說半闕和素雪都是自小和我一道長大的,比葵心在我身邊伺候的日子還長些。”時歌望著僅一牆之隔的鳳靈宮,回想起那段囂張跋扈的日子,似乎遙遠到是上輩子的事情。

嗯……也確實是上輩子的事了。

“其實也不過兩年吧,我竟然覺得和她們的情誼比葵心還要深。”

“我原以為,我能有此際遇,是上天給我機會去逆天改命,去保護家國天下,然而我卻連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屈起膝蓋,時歌將腦袋埋在臂彎中:“荊溟,我是不是錯了。”

葵心和蕭靈均的墜崖;為了扳倒沈家讓千餘人戰死沙場;成為謀反,被削爵終身囚禁在王府;因為她的計策而導致小宮女的枉死……這些都是上一世所不曾出現的事故。

她重活一世介入其中,當真是在把局勢往好的方向引導麼?

時歌迷茫了。

“你累了。”玄色的披風落下,屬於荊溟的氣息瞬間將時歌包裹在內。

時歌抬起頭,撞進荊溟融了皎皎明月的眼中,心髒怦然一跳,頰上似乎染上了院中花朵嫣紅的顏色。

宮門外的甬道上還會時不時地傳來巡守禁衛軍的腳步聲,他手下未停,就這樣認真的為時歌係著帶子,好像宮中的那些繁雜紛亂,都抵不上時歌此刻的一抹緋紅。

長夜寂靜,宮中的夜晚更是悄無聲息。

偏偏這樣的靜好卻總是會被人打擾。

荊溟冷凝的眸子裏閃過利刃一般的寒光,看的前來送東西的小太監渾身一抖,差點托不穩手中的錦盒。

“這是什麼東西?”目光掃過錦盒,時歌淡淡問道。

“是、是林相大人差人送來的,說是要公主、公主親自過目。”小太監覷了荊溟一眼,小心翼翼的回道。

林裴澈?

“下去吧。”時歌還沒回過神來,錦盒就已經落到了荊溟手中。

想起送東西來的那人再三叮囑要公主親自過目,小太監猶豫著要不要再提醒一下,可一想到剛剛荊溟那淩厲的眼神,他還是乖乖選擇了閉嘴滾蛋。

看著小太監倉皇離開的背影,時歌一臉不解:“冒冒失失的,我有這麼可怕麼?”

沒等到荊溟的應和,時歌這才將注意力放到已經被荊溟打開的錦盒上。

巴掌大的細長盒子裏,躺著一支金色的發簪,用細細的金線累出拇指蓋大小的花簇,每朵花的花芯處還嵌著打磨光滑的紫翡,簪頭更是綴著一顆葡萄大小的羊脂白玉珠,連沉沉的夜色都蓋不住他潤澤的光華。

“……”時歌有點捉摸不透林裴澈的用意。

他這又是唱的哪出?

難不成他在宮中的耳目已經到了無孔不入的地步了?她前腳剛丟了一支簪子,後腳他就送了個新的來?

指腹摩挲著玉珠,觸手生溫的觸感不禁讓時歌想起了七夕那晚的山洞中,她拿著簪子“逼迫”荊溟就範的場景。

那樣的觸感,也是如這般溫熱細膩的……

捂著因赧羞而發燙的臉頰低下頭去,時歌唇角不禁溢出一聲嬌笑。

而不知道時歌此刻想法的荊溟,見她握著簪子露出這樣嬌羞的神態,有一瞬的微微愣神。

公主這是……開心的麼?因為林相送來的簪子?腦海中的這個想法讓荊溟苦澀的別開了眼,時歌那低低的笑聲就宛如一根利箭,刺在他的眼中心上。

時歌……是妙儀公主的轉世啊……

而妙儀……

視線延伸的那一頭,荊溟的目光仿佛要透過宮牆,追溯到那一個個奔波的清晨午後……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蕭靈均對林裴澈的鍥而不舍和用情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