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間的蟬鳴陡然炸起又漸漸聲弱,肩上的落葉還未來得及拂去,就被晚風卷起,落地無聲……
“你可別這樣看我。”麵對林裴澈的不滿,那人調笑的語氣一如往常:“畢竟看見我的,活口是不能留了。”
“皇宮大內你也不會做的隱秘些。”
那人聳聳肩:“她躲的還不夠隱秘麼?”
林裴澈望著那一叢灌木叢,眉心緊蹙。離的有點遠,剛剛他隻看到了那人出手,灌木叢的那一頭卻沒聽見什麼動靜,隻有迎麵吹來的風中帶著淡淡的血腥氣。
“林相放心,依在下的手筆,生死還是有保障的。”似是看出了林裴澈的想法,那人輕巧的舉步上前,撥開了灌木叢瞧了瞧,唇邊的弧度便變得愈發的耐人尋味起來。
“既然人已經死了,我就不便在此久留了,後事就麻煩林相大人了。”煞有其事的朝林裴澈作了一揖,轉身翻過灌木叢,憑空消失在了夜色裏。
“主子,是……是……”那人前腳剛走,馮淮便上去查探了屍體,這會兒跪在林裴澈跟前支支吾吾的不知該如何開口。
“是誰?”
“是半闕姑娘。”馮淮小心翼翼的覷著自家主子。
他跟在林裴澈身邊多年,自家主子的心思不能說十分了解,但猜出個七八分總是能的。
自家主子驚才絕豔,不論是文采品行還是容貌風姿皆是出類拔萃,在主子還在蒙學館當教書先生的時候,汝京城內就已得了眾多的世家小姐青睞,妙儀公主更是恨不得日日都待在蒙學館裏。自從主子平步青雲一躍而成了丞相後,當初那些嫌棄主子身份低微的勳爵貴胄如今都上趕著把自家女兒送到主子麵前來。
但即便如此,他也從未見過自家主子對哪個姑娘另眼相待過,除了令儀公主。
果不其然,在聽見馮淮的回答後林裴澈有一瞬的微怔:“她怎麼會在這裏?”
“這……屬下也不知道。”馮淮看著林裴澈緩步走到屍首旁停下,想了想,還是忐忑地多解釋了句:“半闕姑娘今日並未隨行在公主身側,按理說是不會出現在此的。”
話音剛落,隻見林裴澈忽然蹲下身去。
屍體汙穢,馮淮連忙起身想要阻止,才剛靠近,林裴澈就已經站了起來。順著自家主子的視線看去,一支小巧的白玉響鈴簪子正被其握在手中細細端詳,神色晦暗不明。
哪來的簪子?馮淮剛想詢問,林裴澈便已然將簪子收入袖中,恢複了一貫淡然的神態。
“處理了吧。”
……
“公主,今夜有賊人闖入,公主還是……”領頭的禁衛軍話還未說完就見一枚黝黑的玄鐵令牌舉到了自己眼前。
不似其他的令牌雕刻著繁複的花紋,這塊令牌上除了刻著一個“暗”字再無其他,如此質樸,卻讓對方當即更恭敬的行了個軍禮:“原來是暗門內的大人。”
“既然有大人在,那小的就去巡查其他宮殿了。”
看著就這樣從身邊經過的第四隊禁衛軍,時歌心情複雜的睨了他一眼:“想不到你的令牌竟是比本宮的話還有用。”
見時歌似乎是生了氣,一向鎮靜的荊溟這會兒反而慌亂了起來:“公主知曉的,暗門做的多是刺殺任務,若是隨便一個刺客都能傷到公主,豈非屬下無能。”
“可是今晚的守備如此森嚴,他都能在殺了人後至今沒被抓到。”荊溟少有這樣的時候,引得時歌玩心大起,湊到他跟前故作擔憂道:“說不定真的是武藝高超也不一定呢?萬一遇上了……”
“真有這樣的武藝,恐怕就不是隻殺一個宮女這麼簡單了。”荊溟認真道。
“……”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接下來難道不應該是表明決心,比如“我一定會護公主周全”!或者安慰一下說“有我在,公主不必憂心”這一類的話麼?一本正經的在這裏分析局勢是什麼意思?!是嫌她不夠有魅力麼?!
時歌越想越氣,卻又不知道該如何發作,重重的“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荊溟不明原由的跟在時候身後,看著她的背影心下輕歎,對於公主的話他已經很慎重的回答了,可惜還是惹了公主不快。
“這個半闕也真是的,不過是出來找個簪子也能把自己找沒了,還要本宮大半夜的來尋她,非罰她做上一個月的點心才好!”時歌嘴上嘀咕著,眼看前麵就是今晚宴請百官使臣的披露殿了,據說死的那名宮女就是在披露殿附近遇害的,此刻打掃大殿的宮人們早已撤走,隻剩屋簷回廊下還掛著明晃晃的宮燈將四下裏照的一覽無餘。
“不在這兒?”
既然是找簪子,那必然是從她所經過的路上找,她今夜一來一回都是這一條路,從無念宮到披露殿,她和荊溟一路走來竟是沒遇上?
看著空蕩蕩的披露殿,時歌不禁想到了那個還沒被找到的刺客,開口都帶著顫音:“荊溟,我害怕……”
“半闕會不會……”這個假設光是想想都覺得不能接受,時歌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