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憑公主安排。”
“……”
一句話又噎的時歌無言以對。隻見荊溟麵色依舊沉靜,一雙深邃如墨的眼裏毫無波瀾,她實在是不能從他這張一成不變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來。
於是不悅道:“我又不是你正主兒,哪裏能安排你啊。”
時歌有意嘲諷,希望荊溟能反駁她點什麼,可惜後者隻是安靜的聽著,似是並未把時歌這句話放在心上,可垂於身側握刀的指節卻因力道而泛著青白。
荊溟不回話,時歌也沒打算繼續開口。
外頭不知何時又下起了綿綿細雨,清風卷著濕潤的空氣散進屋來,帶著院中泥土的氣味,隱約混著青草花香,倒是衝淡了這一室寂靜。
“公主……”
原是聽屋裏沒什麼動靜,以為荊溟已經走了這才進來的,誰想他人還在,到讓端了湯藥前來的素雪立在簾外有些躊躇。
“屬下……”知道是到了時歌該用藥的時間了,荊溟虛一抱拳正想開口告退,不料時歌比他更快的朝素雪道:“先放下吧。”
素雪一向最是會察言觀色的,聽時歌如此吩咐便知道她定是還有話要和荊溟說,於是進來放下藥碗便退了出去。
時歌沒有看他,隻細細地摸著眼前的藥碗,碗沿很燙,不一會兒時歌便覺得指尖灼痛。荊溟自是將她的動作盡收眼底,微斂眼眸,伸手將藥碗端起挪了個位置:“藥還燙,不如先放窗邊涼一會。”
“你能留下麼?”
時歌突然開口,荊溟手上的動作一頓,側過頭看向時歌的眼中似有透亮星雲。
見他沒有回應,時歌以為他是沒有聽清,起身邁步到他麵前,微仰著頭鄭重的又說了一次。
她本就是隨性慣了的人,與其試探來試探去的,不如她直接問了。當初喜歡林裴澈時就是大張旗鼓,如今雖說有些心有餘悸,但這樣憋著猜來猜去的也著實令她難受,而且荊溟還不像林裴澈,喜歡不喜歡一目了然。荊溟在她這就跟一堵牆似的,別說看透了,就連看個響動都費勁。
荊溟神色淡然地看著時歌,他未出聲,時歌便也就一直這麼仰望著他,眼裏映出他的輪廓和日光的爍金,繡著鵝黃繁枝的領口微開,露出一截美麗的鎖骨,越發襯得她烏發如雲,麵若桃花。
窗外屋簷上的雨水開始滴滴答答的落下,每一滴落在荊溟的耳中,都像是滴在那悠遠寧靜的碧波潭裏,就連篩進來的陽光在這一刻都柔和了不少。
“好。”荊溟深深看著她。
在時歌這樣的注視下,他如何會不應下所有。
“當真?”時歌頓時眼睛一亮,笑意盈盈,高興的像得了糖的孩童。
“當真。”仿佛盛夏的清風豔陽都隨著這一笑融進了他的眼底心間,盈盈裹藏在心坎裏。
他知道時歌或許對他有意,亦知道今日在演武堂外她是假裝昏迷,早在時歌靠近演武堂時荊溟便已有所察覺,隻是……他暗門影衛的身份怕是無緣一直留在時歌的身邊,而他也看得出,林相對時歌亦是有意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讓她多添煩擾。
避開了時歌灼灼的目光,荊溟淡淡道:“在公主傷好之前,屬下會一直在。”
傷好之前?
時歌臉上的笑意凝在了嘴邊:“所以,即便蕭靈均根本不需要你,即便她想要你性命,你還是要回到她身邊去盡忠盡職麼?!”
“是。”
出口的聲音透著一絲不著痕跡的喑啞,荊溟依舊避著時歌的眼睛,不敢去看她那滿是失望的神色。這個字太過沉重,他生怕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堅定,生怕時歌的失望,會讓他丟盔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