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當日,宮裏宮外天還未亮便都忙開了。
“夫人,郡主她……”丫鬟迎頭撞上南宮琴前來,都低了頭行禮,臉色擔憂的朝屋裏瞥了一眼。
“你們先下去吧。”南宮琴會意,遣了下人們離開。
見沈溱溱青絲披散,紅著一雙眼睛對著銅鏡出神,腳步微頓。
“母親。”餘光望見南宮琴前來,沈溱溱木然的眼神才算有了一絲焦距。
勉強一笑,南宮琴親自拿起了桌上的檀木梳子替她綰發:“溱兒,你馬上就要成為皇後了,母親不能時時在你身邊提點,你要記得日後在宮中的一言一行皆要端莊持重,切不可像在家中一般任性胡來。”
沈溱溱眸中噙著淚,回身抱住南宮琴的腰低泣出聲:“母親,溱兒不想進宮,溱兒不喜歡皇上不想做這個皇後!”
“胡鬧!”南宮琴慌忙的捂了她的嘴:“以後這種話可千萬不能再說了。你要時刻記住,從今往後你就是西涼尊貴的皇後,是沈家的驕傲,所有的艱難險阻都要跨越,所有的苦水都要咽進肚子裏,不能透漏分毫知道麼?”
見她抿著唇倔強的不肯點頭,南宮琴理了理梳好的發髻,語氣滿是無奈與心酸:“你是沈家的孩子,生來便沒有選擇的權利。”
不提便罷,提起來沈溱溱便覺得心中忌恨。若是她從未認識過林裴澈,從未傾心相待,這個皇後之位或許會令她欣喜非常,可現實總是事與願違。
林裴澈心儀之人不是她,她竟是連孤注一擲的資格都被沒有!而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拜時歌那個賤人所賜!如果沒有她,哥哥不會死,如果沒有她,林裴澈又怎麼會看不上自己!
眼神一瞬間陰鷙,沈溱溱拉過南宮琴的手,悄聲道:“母親,今日是大婚,晚間宮中一定會宴請各藩國部族,如此眾目睽睽之下若是將那個賤人的身份揭穿,哪怕就是再多人想要保她怕是也無能為力了。”
“不行!時機固然重要,可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啊。”
沈溱溱心底冷笑。新郎不是他,於她而言這又算哪門子的大婚?若是賠上這個大婚能換時歌的人頭落地,那也是穩賺不賠的生意不是麼。
思及此,沈溱溱的目光聚焦在某處淬著陰狠,更加肯定了此事。
“一個儀式而已,哪裏比得上給哥哥報仇來的重要。況且隻有當著一眾藩國部族的麵將此事揭開,皇上才不能徇私,說不定祖父再推波助瀾一把,整個時家都……就算時家不倒,殺了一個時歌,時家和皇上也算結了仇怨,怎麼看這都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啊!”
看著沈溱溱越說越瘋狂的模樣,南宮琴也猶豫起來。
她已經沒了一個兒子,難道還要賠上女兒的幸福麼?可溱兒說的也沒錯,揭穿一個時歌等於落了整個時家,最不濟也是替紀兒報了仇,還能離間了時家和皇上的關係。錯過了這個機會,怕是再難等到下一個時機了。
見母親心有猶豫,沈溱溱繼續道:“母親,我們這樣做也全是為了沈家啊!雖說祖父和父親定是不會讓我們這麼冒險,可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們又怎會不幫我們呢?母親,您想想哥哥是如何慘死的,我們真的要眼看著仇人逍遙麼?”
“你說得對,我們不能眼見著殺害你哥哥的仇人這般逍遙!”三番五次的提到沈紀,縱是南宮琴再猶豫此刻也被激起了放手一搏的心態。
“溱兒,為了你哥哥,隻能委屈你了。”南宮琴沉聲道。
……
從入宮到禮成,整整一天,她穿著繁複的婚服鳳冠,圍著皇宮打轉一刻都沒有停過,好容易到了偏殿小憩一會兒,沈溱溱已然覺得整個人都不是自己的了。
“娘娘?皇後娘娘?晚宴開始了,奴婢們奉旨請娘娘過去。”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沈溱溱被幾個小宮女喚醒,草草整理了一番便要趕往她們所說飛鳳苑。雖然她此刻疲憊的盼著能好好睡上一覺,但隻要一想到晚上還有一出好戲在等著她看,再疲乏也強打了幾分精神起來。
飛鳳苑是一座用漢白玉石砌成的高台庭院,每一塊磚上都雕有鳳凰一角,拚湊成一隻振翅欲飛的鳳凰居於庭院正中,彰顯其貴不可言的姿態,是皇室專用來招待外賓的宴飲之所。
此刻所有人都已到場,王公大臣、藩國部族皆是相互舉杯談笑,席間一派歡欣。沈太後更是盛裝出席,笑的連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縫兒。
“帝後駕到——”太監尖細的嗓音穿透庭院,眾人紛紛叩首相迎。
蕭正則攜著沈溱溱自主位入座後,才一臉笑意示意眾人平身:“大喜之日不必拘禮。”笑意卻未達眼底。
“怎麼沒見到妙儀公主?”掃過在場眾人,沈溱溱的視線停留在空缺的一個席位上,狀似無意的問道。
“怎麼?你這才剛當上皇後娘娘就想著怎麼拿捏本宮了麼?”傲然帶了挑釁的語氣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中顯得格外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