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林裴澈那日的話,時歌不疑有他。
他說是騙她的,她便真的以為是騙她的。
不料想不過五日光景,邊關便傳回了消息——郭將軍帶領援兵趕到,擊退了南疆敵軍,將士們不日便會班師回朝。
如此自然是大快人心,蕭正則高興得起了身,目光如炬道:“好!眾將士浴血奮戰,待回城之後自會一一封賞!沈紀果然沒令朕失望。”
蕭正則話沒說完,瞥見下頭跪著的信使神色不安,欲言又止。他一怔,沉聲問道:“可還有什麼話沒說完?”
信使一聽,直接埋頭趴在了地上,道:“回稟皇上,沈將軍……沈將軍馬革裹屍,屍身將會在明日到達汝京。”
蕭正則臉色一變,下意識去看站在首位的沈之山,後者臉上寫滿了驚愕,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整個朝堂之上完全安靜了下來,方才的喜慶勁兒仿佛沒有出現過,官員們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讓人注意到了自己。
蕭正則麵色凜然的追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信使把頭埋得更低,心想自己這是得罪了哪方神仙,才會通報這樣的消息。
“回皇上的話,郭將軍的援軍在路上受了阻,一直到第三日才匆忙趕來,沈將軍領著眾將士撐了三日,終是到了彈盡糧絕的時候,便想著突破敵軍的重圍,沈將軍身中敵軍數箭,雖然郭將軍及時趕到退了敵軍,但沈將軍傷勢過重……”
信使越說越低,最後瞧了一眼蕭正則的臉色,默默禁了聲。
俗話都說虎毒不食子,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一向心狠手辣的沈相也有些站不穩腳。
想來沈紀戰死的消息也傳到了沈府中,闔府上下所有人都靜悄悄的,整個沈府都仿佛被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著。
“祖父!”沈溱溱從門外跑進來,臉上帶著少有的慌張,見了下朝回來的沈之山,立馬揪著其衣袖:“我方才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居然有人說哥哥死了!祖父這不是真是不是?我已經讓人杖斃了那個賤人,讓她滿嘴胡說!”
“溱兒……”沈之山聞言一臉悲痛,伸手撫過她的頭頂,歎息離去。
沈溱溱一下便愣住了,她覺得自己的腳有些發軟,她顫抖著手扶上沈青郡的手腕,向他求證:“父親?是真的嗎?哥哥他真的戰死了嗎?”
沈青郡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開口便喚來了沈溱溱的貼身侍女:“小姐今日身體不適,帶她回房好生休息著。”
看著沈溱溱失魂落魄的身影,沈青郡喪子之痛又沉重了幾分,跟上沈之山的步伐來到書房:“南疆此次才出兵三萬,如何能勝過紀兒帶的五萬精兵?這事定沒有這麼簡單,一定要查個清楚!”
“我自然知道,”沈之山麵色戚戚,一向精神矍鑠的他仿佛一夕之間便老了好幾歲。揉著眉心正想喚人,身邊的心腹隨從便匆匆跑來,附在他耳邊悄聲幾句,聽的沈之山臉色大變。
“賤人!”沈之山橫眉倒豎怒喝一聲,布滿血絲的眼睛在此刻顯得格外可怖。
自從坐上丞相之位後,沈青郡已經很久沒見到父親發這樣大的火了,不禁也嚴肅了一張臉,開口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沈之山一個眼神看去,隨從會意的將事情又小聲的複述了一次,不意外的看見沈青郡青白交錯的臉色:“竟然是她?!”
“想不到老夫縱橫官場數十載,居然栽在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手裏!”說罷一掌拍在案上,咬牙切齒。
大家都是浸淫朝堂多年的老狐狸了,如何能不知道時歌那看似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能引出什麼樣的後果!紀兒的死她和成王都是罪魁禍首!
沈青郡握緊了拳恨道:“好一個時家!好一個成王!竟然如此冷害我沈家,讓我兒丟了性命!這個仇我一定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一場南疆戰亂壓了下來,沈家時家和成王勢力卻又風雲再起,成王本想上門吊唁,卻被小廝攔在了外頭,他心裏一轉,便知沈家定是查出自己所做之事。隻是他原來隻為試探郭梓安與沈家,不料戰場之上的形式又如何能隨意掌控,沈紀身死是他萬沒想到的一個結果。
可木已成舟,從這以後沈家怕是要視他為仇敵了。
而成王被拒沈府門外的消息傳到慈安宮時,德太妃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以至於成王前來請安時一眾宮人在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德太妃雖然明麵上一片淡泊,居沈太後之下,但是卻有不少眼線,宮裏宮外的事情她都知道清楚的很。見著成王前來請安也沒露出個笑臉來,反而是滿臉的擔憂:“外頭亂成那個樣子,你還進宮做什麼?聽說沈紀出殯,沈家還給你麵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