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攤主憨笑著應聲。
時歌側過頭看他,笑道:“好久沒見著先生了。”
的確是許久未見,時歌總覺得在林裴澈麵前所有的偽裝都會被識破,是以那次園中相遇之後她總是有意無意的躲著他。這次要不是她無意中撞見他跟著成王府的管事出宮,心存疑慮跟了出來,還不知道林裴澈居然是成王的人呢!
“在下該如何稱呼姑娘?”林裴澈看著時歌,輕輕一笑,恍若清風拂柳:“公主?郡主?”
時歌麵上一僵:“你果然是什麼都知道。”
林裴澈故作不解:“郡主難道不也正是什麼都知道,才會等在此處麼。”
論起這打太極,時歌自認十個她都說不過一個林裴澈,當即有些泄氣,抿著嘴賭氣不言。
林裴澈看著好笑,正巧攤主此時端了熱氣騰騰的雲吞麵上來,林裴澈拉過時歌麵前的那碗,又將自己這碗推到她手中:“麵要趁熱吃,尤其是這家,滋味更甚別處。”
可時歌此時哪還有吃麵的心思,心下一橫,幹脆道:“你都跟成王說了什麼?”
林裴澈卻指了指她的麵:“你吃完,我便告訴你。”
時歌秀眉顰蹙,看著眼前的麵思考了好一陣,終還是瞪了他一眼,拿過竹筒裏的筷子開始吃起來。
林裴澈這人時歌再清楚不過,表麵上看似溫和謙遜,實則最是說一不二。就像現在,他雖然和熙的笑著,但說出的話卻沒有商量的餘地。
時歌狠狠地咬著嘴裏的雲吞,把他當做眼前之人的一塊肉。
林裴澈知道她的小心思,也不言語,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看著時歌將一大碗的雲吞麵吃了個幹淨,很有氣勢的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說!”
“在下提議王爺修書一封,讓郭將軍延遲支援。”
林裴澈回答的幹脆,讓時歌不禁懷疑起了內容的可信度。
對上時歌狐疑的眼神,林裴澈也不解釋,自顧抽了筷子吃起了自己眼前的這一碗冷麵。雖說那一碗麵時歌要來就一直沒動過,可見林裴澈吃的這樣自然,她還是覺得怪怪的。
能和林裴澈同桌吃麵,他還吃的是自己那碗……這要是放到前世,她應當會高興的睡不著覺吧。可現下,她卻滿腦子隻想著剛剛林裴澈的那句話。
延遲支援意味著什麼?如今西涼大軍被圍困,若是沒了支援,豈非會全軍覆沒?
“你竟敢……”意識到他們現在是在攤子上,時歌提高的音調又壓了下去:“你這麼做和通敵賣國有什麼區別?!”
林裴澈看向時歌,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郡主將小沈大人和郭小姐的事告訴王爺,不就是為了借刀殺人麼?”
“我……”
她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個沈紀就賠上西涼的土地和軍隊!更何況其中還有時楚。
她告訴蕭成睿此事不過是想借他之手去阻止沈紀拿到軍功,並非想讓他拿西涼山河和成千上萬的士兵來做交換!她原以為心懷天下的人起碼會以國家為重,卻不曾想……所以若是此戰敗了,她便是罪魁禍首麼?
時歌煞白了一張臉咬著下唇神情凝重。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盡如人意,有所得,必有所失。”
時歌突然覺得她其實從未看清過眼前這個人。
她知道他日後會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知道他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知道他風輕雲淡寵辱不驚,但她怎麼就忘了,這些的背後,亦伴隨著洞察人心,冷酷無情。
“你不能這麼做!”她後悔了。
早知道告訴蕭成睿會造成這樣的結果,她說什麼都不會將此事抖出去的!她不能讓西涼,讓時楚都成為皇權鬥爭中的犧牲品!
林裴澈放了筷子,盯著眼前因為激動而麵色潮紅的時歌,良久,忽然笑道:“我騙你的。”
“什麼?”
時歌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了。
敢情剛剛說了這麼久,他都隻是在逗她?隻是在套她的話?
“林裴澈,你……!”時歌氣憤地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林裴澈從袖中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伸手理了理她微亂的發絲:“要入夜了,早些回宮。”
時歌瞠目結舌,愣愣的目送他離開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視野中。
想來他早就知道她不是蕭靈均,也知道她的計劃和目的,或許他連皇兄要對付沈家和成王的打算都了如指掌。他又是成王的人,但蕭成睿並不是一個沉得住氣的,他至今沒有動靜隻是說明林裴澈並沒有把這些事告訴他。
可為什麼他什麼都知道卻又什麼都沒說?
時歌隻覺得她如今是越發猜不透他了,也許更多的是她也從來沒猜透過。
這樣一個人,幸好她知道日後他不會威脅到皇兄的地位,不然她如何才能將他扳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