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檀(一)(2 / 2)

“少來,剛才他們說的話我可都聽到了。”時歌詐她,用食指輕輕戳了一下蕭靈均的額頭,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在裏頭:“那清河檀遠在汝京城郊,那麼遠的地界,又是魚龍混雜的地方,你可不許為了林裴澈偷跑出宮去。”

蕭靈均苦著一張臉,這時歌莫不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要不然怎麼會自己心頭所想一清二楚呢?

但是麵上還是一本正經的模樣,連連點頭道:“放心好啦,我不會的。現下皇兄看我就跟看朝廷重犯一樣,我哪怕是長了翅膀都飛不出去。”

時歌不放心,又多囑咐了幾句。

真不知她重生一回是上天的恩賜還是懲罰,竟還要操心幼時的自己,跟照顧了個女兒似的,這感覺十分詭異,時歌也隻說了幾句就不樂意再說了。

到了用晚膳的時候,蕭靈均又開了作妖了起來。

時歌敏銳的發覺桌上的菜色比平時要豐富一些,還擺著幾壇陳年佳釀,更為重要的是荊溟竟也入了坐!

他平日裏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別說是一起用膳了,沒什麼意外時就和近日的林裴澈一樣,連見上一麵都難,便是這樣的人今夜居然要和她們一起用膳?

時歌用眼神詢問著蕭靈均,回應她的卻始終是背影。

無法,時歌有些別扭的在荊溟旁側坐下,忍不住開口問蕭靈均:“今兒個是什麼好日子嗎?”

“不是好日子還不許我宴請了?”蕭靈均殷勤的為時歌布菜,又解釋道:“我這不是解了禁足了嘛,昨個兒皇兄讓那些看我的侍衛都撤走了,今日自然要好好慶祝一番,你們好吃好喝哦!”

有荊溟這麼一個無法忽視的人坐在旁邊,讓她怎麼吃好喝好?

兩世加起來都沒和他同桌用過膳的時歌不禁有些拘謹。

相比起來,荊溟就要比她淡定了許多。他不挑食,蕭靈均夾什麼他便吃什麼,麵無表情一言不發,讓人看不出喜好的同時連咀嚼的聲音都幾乎聽不見,如果不刻意關注,完全可以將其忽略成一團空氣。

但時歌偏就是忍不住看他,想起那天他說過的話,心中疑惑叢生:難道被逼吃菜也是皇命的一部分嗎?

撇開那些不自在,這一頓飯吃得很熱鬧,蕭靈均原本打算讓半闕那幾個丫頭和他們一起用膳,但幾個丫頭都恪守宮規,說什麼也不敢和主子們同桌而食,蕭靈均也很體諒,大手一揮賞了一桌飯菜讓她們在小廚房自個兒吃。

鳳靈宮的宮人一早便被遣了開去,這會兒連葵心半闕她們都用膳去了,沒了丫鬟的伺候,蕭靈均隻好親自跑去端酒。

想起今日在園中聽見的對話,時歌最終還是放下手裏的筷子,扯了扯荊溟的衣角,道:“你可不許幫著她胡鬧。”

荊溟淺淺的抿了一口酒,那酒是蕭靈均同皇帝要來的,上等的好酒,入口唇齒留香,他微微抬眼看向時歌,問她:“如何算胡鬧?”

時歌歪頭想了想。

其實荊溟隻是她的影衛,從來隻負責善後不負責規勸,不然她的惡名也不至於那般如雷貫耳。

時歌直視著他,沒有回答,隻道:“你好好看著她,別讓她再偷跑出宮去,免得又惹出什麼麻煩來。”

荊溟凝了她一會兒,不再作聲。

用過晚膳,這一夜似乎格外的好睡,時歌一直睡到了第二日的晌午,最後還是被荊溟給叫醒了。

時歌睜開眼睛便看到荊溟,頓時嚇了一跳,整個人都往被子裏一縮,探頭去找半闕和素雪卻沒見著人,驚訝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荊溟在她屋裏掃了一圈,似乎在尋找什麼,聽她發問這才回答道:“公主不見了。”

不見了?時歌一下清醒了不少,赤著腳就下了床。

一看窗外,天早已經大亮,而在外間小榻守夜的半闕仍在睡夢之中。

昨夜的種種都在她的腦海中走馬觀花似的閃過,心中的那條線算是串成了一根。

怪不得昨夜蕭靈均會突然擺宴,怪不得她還殷勤的勸他們喝酒,多半是在酒裏動了手腳,必是知道她怎麼都不會許她出宮去找林裴澈,於是幹脆給她來了個釜底抽薪!

這丫頭,她難道不知道蒙學館的大火燒的如此突然分明就不是意外麼?說不定背後的人正愁沒地兒下手呢,她居然還送上門去,連荊溟也算計了!

沒了荊溟在側,任誰要殺她還不是易如反掌?

當下時歌也顧不得喊醒半闕,匆匆幾步走到了屏風後簡單的換了身出門的衣裳,頭發也隻是隨意綰了綰便往外走:“備馬!她肯定是跑到清河檀去見林裴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