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一)(2 / 2)

蕭靈均不算拖遝,但是收拾好去到蒙學館的時候,蓄著長長白胡子的夫子早已經恭候多時。見兩人過來,微微頷首便讓她們入座開始授課。

這些課時歌從前都上過,但那時候她一門心思吃喝玩樂,從未認真聽過一次課。以至於之後的種種,無一不讓她深刻意識“書到用時方恨少”的含義。如今有機會彌補,她自然是高興的,是以比起蕭靈均,時歌顯得好學多了。

其實也不怪蕭靈均不愛聽,實在是夫子的書念起來平平淡淡,催眠的效果可謂十分出色。十幾歲的孩子正是愛玩的年紀,蕭靈均又是其中的典範,上學和酷刑簡直一般無二。

於是往椅子上一坐便開始昏昏欲睡,不消片刻,蕭靈均就已經趴在桌子上徹底睡死過去了。

夫子依舊捧書講的唾沫橫飛,一點也沒被睡著的蕭靈均所打擾。

顯然對於這樣的情況夫子也早已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反倒是時歌認真的態度讓夫子大為滿意,連連點頭。

好容易挨到了下課,沒了夫子的嘮叨聲,蕭靈均睡得更熟了。

時歌展了展身子,隻覺得自己聽了這一堂課,身子骨都僵硬了不少,正想叫了蕭靈均一同去園裏逛逛,回頭見她無意識的砸吧著嘴似睡得正香,不禁回憶起過往的那些日子,有些不忍心叫醒她。

快到入冬時節了,天氣已涼了不少,時歌喚了葵心去拿了學堂內備用的小毯子給蕭靈均蓋上,想了想,又留了素雪下來,囑咐她和葵心好好照顧著蕭靈均,自己則帶著半闕,去了園裏散散心。

蒙學館雖說是上學堂的地方,建築風景卻也是極為別致的。

就拿這花園來說,假山林立,冬菊盛開,滿地金黃,配著園中一小池的錦鯉,池裏引活水而入,順著水渠嘩啦啦的流進來,十幾尾五顏六色的錦鯉在池裏悠閑的暢遊,很是賞心悅目,使人心曠神怡。

時歌就著池邊的礁石上坐了下來,撿了一把碎石子,傾著身子往池子裏扔,魚兒以為是投了什麼吃食下來,一股腦的用上前來爭搶,宛如在水中開了花般,倒也有趣得緊。

時歌低著頭,臉上還映著池水倒映的粼粼水光,看著傻乎乎的錦鯉,笑的很是開懷。

“時郡主似乎心情不錯。”

“林先生?”身後傳來時歌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臉上的笑意收起,撒了手中的石子兒,從半闕手裏接過帕子仔細的擦幹了手上的細泥,這才不緊不慢地站起了身:“好巧。”

她手生得好看,纖長有度柔若無骨,在繡了芙蓉色桃花的錦緞製手帕裏顯得格外的白皙。

“在下已在此多時,算不得巧。”

言外之意便是他是特意在此等候她的,看來林裴澈是有話要對她說。

隻可惜,以前為了同他多製造些“偶遇”,她常常在一處一等就是數個時辰,隻為了說上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她也是知足的。

而如今,風水輪流轉,她卻是不想了。

“哦?是麼?那倒是本郡主打擾了先生賞景的雅興了。半闕,我們走吧。”裝作不懂他的話中之意,時歌搭了半闕的手轉身要走。

“近日在下在宮中都未瞧見小沈大人,郡主可知小沈大人的動向?”

沈紀因擅離職守被皇上罰了八十杖,至今還在沈府中休養這事在宮中早已傳的沸沸揚揚,林裴澈向來耳聰目明,運籌帷幄又怎會不知。

“林先生這話問的好生奇怪。”時歌蹙了眉頭佯怒道:“本郡主尚未及笄甚少出門,平日裏別說是小沈大人了,便是沈家的那位郡主都少有來往,又如何能知小沈大人的動向。林先生身為皇家的授業先生,蒙學館中無人不讚您知書達理,卻不想竟會這樣惡意揣測於人,損我清譽。”

林裴澈,他長著一顆九曲玲瓏的心,每一句話都帶著試探的意味,他不相信任何人。也隻有從前那個她,才會傻傻的往他眼前湊,恨不得一顆真心全都掏出來捧到他麵前去讓他瞧,最終讓人棄如敝履。

不就是裝模作樣麼?前世她總跟在他身邊轉悠,早在成日的耳濡目染下信手拈來了。

既然他明知故問,那她就倒打一耙!

時歌看著他有一瞬間怔愣的樣子,突然覺得心情大好。

“是在下唐突了。”林裴澈彎腰致歉。

再度抬眸時,成竹在胸。

“在下還以為郡主步步為營,沈家動向盡在掌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