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二)(1 / 2)

雲華院中早就備好了一切。

素雪原是最溫柔的,現下也冷著一張,自時歌踏入屋內開始便一言不發,麻利的伺候她沐浴更衣,梳妝挽發,顯然是氣的不輕。

屋內靜的都能聽見夜漏的水滴聲,時歌透過銅鏡見素雪規規矩矩的替她梳著發,想著她是不是該說點什麼來緩和一下這個氣氛。

時歌想轉過頭去看看,被素雪扶著腦袋轉了回去,隻好繼續看著銅鏡中秀眉微蹙的素雪不知如何是好。

“素雪?”時歌小小聲的開口。

“……”

“你這是生氣了?”

“素雪哪敢生小姐的氣啊。”

“……”

這回輪到時歌沉默了。

以前她宮裏的宮女總恨不得一遇見她就自動隱形消失,身邊隻有葵心一個是貼身伺候的,葵心一向膽小怯懦對她的任何決定任何行為都隻有順從的份,哪怕明知道許多事不可為,她也總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提醒兩句,她不聽,她也就不再堅持。

因此時歌隨心所欲慣了,麵對時家這樣要生氣要念叨卻又是實實在在關心她的,她還真是沒有應對的方法。

“來了來了,剛熬好的薑湯!”正巧半闕小跑著跟風一般旋了進來,手裏端著臉一樣大的青瓷碗,盛了滿滿的一碗薑黃色熱湯。

“太誇張了吧!”這是嫌她在河裏沒嗆夠水,這會兒尋思著給她全數補上?

“夫人擔心小姐再染風寒,這是特意吩咐的。”

時歌伸頭朝碗裏看了看,碗底還沉著幾片切碎的薑末,小臉瞬間揪成了一團苦瓜狀連連搖頭,軟硬兼施硬是讓半闕替她分擔了一半後才勉強願意入口。

一碗薑湯喝的是萬分困難,不過也托了這碗薑湯的福,見時歌受刑一樣灌下了半碗,素雪總算是消氣不少。

念及半闕陪她折騰了一晚上,時歌便讓她好生先歇息了,隻帶著素雪又匆匆趕去了犀香閣。

曲徑通院處,見前方樹蔭遮擋的月洞下,背著月光似乎有個人影站立,未見其人倒是先感受了其低壓的寒氣。

“你先去犀香閣看看情況。”時歌偏了下臉,輕聲吩咐道。

素雪看了那人一眼,應聲先行離去。

這裏是將軍府,在自家的地盤她還是不擔心有人會對時歌如何的。

待素雪走遠了,時歌才開口道:“你不守著公主了麼?”語氣帶了七分笑意三分譏諷。

“你認得我?”他的聲音清冷如高山寒雪,疑問卻不帶上一絲波瀾。

“嗯?”時歌怔忪。

她沒想到荊溟會問這樣的問題。說起來,前世她和荊溟的交流不多,除了知道他的武功和忠心,對他的印象也就兩個字可以概括——木頭。

時歌以為他來找她無非也就是問問“你什麼目的啊”、“你想幹什麼啊”諸如此類的話,若是這樣的問題她自然可以對答如流,但她卻沒想過荊溟會問一個她從未想過的問題。

“什麼時候?”

“什、什麼?”時歌一時間還轉不過彎來。

荊溟自陰影中走來,攜著寒氣居高臨下。時歌腦中飛速想著應對之法,但似乎在他寒潭若深的眸子中隻能留有一片空白。

時歌以為他還會說什麼,仰著頭等,做好了死不認賬的準備。但他隻是看著,目光凝在時歌眼間,讓人心虛。

荊溟察人於微,她在他麵前情緒外露的太多,被懷疑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他是影衛,除非涉及公主安危,否則他不會出麵,所以他會出現在這裏,本是就是一種警告。

時歌在他的眼中讀出了這種無聲的威脅,夜風吹過心底,涼絲絲的。威脅?警告?誰都能,偏他荊溟不可以!也沒資格!

重生以後很久沒冒過頭的公主脾氣此時瞬間湧了上來。

“你想除掉我麼?”目光如炬,時歌尋了一處假山靠著,譏諷道。

見荊溟隻是微微眯了眯雙眼沒有接話的打算,又問了一遍:“如果我會傷害她,你就打算除掉我麼?”

危險的氣息一閃而過,答案不言而喻。

“哪怕我是時家的獨女,是皇帝親封的郡主,哪怕動我會牽連甚廣,你也不在意?”

依舊沒有聽到字句回答,時歌將這個歸為默認,憤怒的情緒乍然而起。

你既如此忠心,卻又為何在我遠嫁南疆之時棄之不顧!

時歌圓滑的指甲摳的手心生疼,才將心中差點便要脫口而出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閉了閉眼,時歌深深吸了口氣,再睜眼時,又是一臉嘲諷:“你既這麼忠心,不如去把林裴澈殺了吧?”

“哦對了,還有沈家人,也是成天膈應她。”低頭玩著她潔白通透的指甲,時歌懶懶道:“雖說現在還都是小打小鬧的,指不定再過個幾年就你死我活了呢?嘶……這麼一想身邊的隱患還真不少,你不如都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