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的大雨在半夜裏就悄然停了,第二日又是陽光明媚藍天白雲。
時家的馬車才剛在府門前停下,荊溟連招呼都沒有一句,策馬直奔皇宮。時歌扶了芸昭進府,側頭看著那揚塵的馬蹄,勾了勾唇。
時歌餘毒未盡又在弘法寺上受了涼,回府後倒是鬧了次小風寒,惹得芸昭每日都來雲華院念叨悔不該讓她去登高,硬是逼著她又補了半月,直到好全了才算數。
轉眼間,除年節外,西涼一年裏最為盛大熱鬧的花燈節也到了。
花燈節緊鄰重陽之後,因此一過重陽,每家每戶便緊鑼密鼓的趕著做花燈貼彩紙,汝京裏大街小巷的屋頂之間都掛滿了精致的小花燈,舉國同慶熱鬧非凡。
時家尤甚。
每年這個時候,時家總是特別忙碌,一切自然是因為家裏有一位忠君愛國的大將軍。
時向遠領著闔府上下在祠堂跪了一早上,一回到雲華院,時歌立馬癱倒在金枕軟榻上兩眼放空,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半闕見狀心疼不已,半跪在地給她鬆肩揉腿。
時歌不由得腹誹,本以為她成了時歌可以躲過花燈節的折騰,不料想這個將軍府的大小姐也挺不好當的,跟她做公主時候的規矩差不了多少。
皇家重禮,花燈節又是國立之日,她雖深受寵愛,但是作為西涼唯一的公主,自然少不了祭祖參拜,往往一拘禮便是一天,這麼多年了她總也沒有習慣。
好在時家與皇家比起來,在時間上還是輕鬆很多的,隻折騰了一上午,之後便由得她歡喜了。
午膳過後,時歌喚了半闕和素雪一同準備著今晚上街遊玩。正好她風寒休養那幾日成日閑著無事可做,所以一早便偷偷準備好了許多花燈。
雖身子頗為疲乏,但一想到馬上可以出府去玩了,又頓時覺著精神抖擻。往年的花燈節,可是她最期待的日子。
“小姐,鈴蘭送來一封沈郡主的信。”時歌剛放下手中一隻新做好的紙燈,便被半闕塞了一封信進懷裏。
說是信,卻是用的硬質紅紙折疊而成,做成了請帖的樣子。時歌頓時沒了心情,這大過節的,沈溱溱又要鬧什麼幺蛾子?
打開信封掃了幾眼,女子娟秀的字跡躍然而上,時歌眸色淺了幾分,微微訝然。
竟是約她一同遊燈節逛街市?
時歌將信隨手擱在桌上繼續拿了新的彩紙疊著。素雪拿過仔細瞧了瞧,為其收在了匣子裏:“小姐要去?”
“去,當然要去。”
本以為慶功宴上擺了他們一道他們會知道收斂,沒想到不僅沒有,還一樁接一樁的層出不窮。既然他們如此鍥而不舍,那她就多給他們找點麻煩。
……
今夜的汝京街道色彩豔麗,燈火通明,街頭巷尾照耀的如同白晝,街上人如潮湧,比肩接踵,皆是一臉的盎然笑意。
西涼民風開放,不似東榆人那般講究虛禮,花燈節又是國立的大好日子,所以街上倒是多了許多平日待字閨中的少女,一張張明媚璀璨的嬌顏不作任何遮擋,將街頭的氣氛襯的更為熱鬧活躍了。
時歌立在街頭一處的柳樹下,墨發紅裙隨風招展,也深深陷在這樣美好的景象中,這樣美好的家國,不由得讓她在心中祈願,願這樣的盛世長久,西涼永昌。
“時歌?”
時歌下意識側頭向聲音來源看去,見沈紀一身常服自不遠處喚她。
“小沈大人?”時歌有一瞬的呆愣,隨即倏然回神,心中頓時了然。
福了福身往他旁邊張望幾眼,見除了沈紀以外並與他人,便故做驚訝問道:“不是令妹相邀麼,怎的就隻有小沈大人一人前來?”
“溱溱出門前突然身體不適,實在難以赴約,讓我務必親自前來致歉。”沈紀拱手,笑眯眯地看著她,一點也沒有歉疚的意思。
溱溱現在還在府裏禁足,又怎能赴約?哪怕就是她行動自如,也不見得就願意這麼做吧。是以那封信不過隻是他找人仿了溱溱的筆跡,約時歌出來的一個理由而已。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打擾小沈大人的雅興了。”時歌轉身欲走。
“等等!”
果不其然,時歌一步還未邁開,沈紀便出言道。
“小沈大人還有什麼事?”
“溱溱未能赴約總覺過意不去,是以特地囑咐了我要代她好好陪你玩的盡興。”
“不必了。小沈大人公務繁忙,我不過是逛個街市又怎敢勞煩。”
“這會兒也不是在宮中,時歌妹妹直接喚我沈紀便好。”
時歌聞言差點就要笑出聲來。
怎的三言兩語她就成了他妹妹了?按說身份,她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屬從一品,沈紀不過是從三品的禁軍副統領,見麵理應還要對她行禮,現在卻喊她妹妹,真是占了好大一個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