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二)(1 / 2)

原是備了兩輛馬車,一輛給芸昭一輛給兩位小姐,但芸昭不放心,勸了時歌和她同車,時悠寧見此也想一同坐一輛,但由於馬車大小有限,隻好獨坐了一輛。

鈴蘭扶著芸昭上了馬車,時歌緊隨其後,隻是才扶住素雪的手,便聽見馬蹄之聲由遠至近,上馬車的身形稍稍一頓,甫一抬頭,便見一匹通體黝黑的駿馬已停在自己身側。

荊溟與往常一般的裝束騎在馬上對她拱手,聲音暗啞低沉,道:“奉公主之命,護送郡主往返弘法寺。”

“知道了。”她還以為,要到了弘法寺他才會出現呢。

荊溟是影衛,若非必要他一向很少會在白天出現,說起來前世這許多年時歌也甚少見他如今日這樣。

騎著駿馬,踏著晨輝,馬背之上身姿英挺,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冷冽如冰刀雪刃。他沒有林裴澈那樣豐神俊逸的容貌,他更像那高山之巔上的寒雪,萬丈深窟裏的冰淩,是被大自然細細雕琢的人。

時歌定定的看著他,似乎有一瞬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他寸步不離護在她左右的時候,她怎麼就不曾好好看過他呢?

“怎麼了歌兒?”鈴蘭撩開馬車的卷簾,芸昭正一臉疑惑的往外探。

時歌這才回過神來,調整好神態對芸昭眯著眼淺笑道:“是妙儀公主的人,想是擔心我身子還未好全,派人護我周全呢。”

聞言,芸昭也朝馬車外看去。

當時慶功宴上還是荊溟護了時歌,是以芸昭也頗有印象,點頭道:“素來聽聞妙儀公主脾性易怒,但似乎對你倒是極為友善。”

皇家影衛隨西涼建國之初便一直沿襲至今,雖算不上是什麼秘密,但畢竟是隻忠於皇家的組織,不在任何編製之內,若真論起身份來,隻能說除了皇上和其主子,其他人都沒有處置的權利。

簫靈均能將自己的影衛調遣給她,在外人看來那都是無上的榮耀。

“許是公主和我投緣呢。”時歌笑著坐進了馬車。

隨著大隊的緩緩前移,剛剛的一切時悠寧與張嬤嬤在馬車中亦是盡收眼底。

挑了車窗的小簾望去,一行十數人,唯有荊溟一人騎馬緊隨在芸昭與時歌的馬車旁,玄色的勁裝與周遭一眾將軍府的護衛大相徑庭。

“唉喲我的二小姐喲。”隨侍的張嬤嬤見時悠寧咬著下唇指節泛白,忙扯過簾子放下道:“你這樣子要教人看了去還以為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剛剛什麼情形你又不是沒看見,還不夠委屈麼?”一把掃落手邊案幾上的書冊憤憤道。

時歌真是好運氣,中個毒也能叫公主這般看中,重陽進香還特意安排皇家的侍衛隨行,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她是爹的女兒別人才會高看她半分,若她也是爹的親女,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

緣青山雖沒京郊的東微山遠,但慢慢行去也要花上小半日的時間,等時歌一行人到了緣青山山腳,日頭也幾近偏西了。

再往上便是陡峭的山路,馬車是上不去的,是以在山腳眾人便要下了車來改坐山轎。

時歌攙著芸昭剛踏下馬車,便見不遠處的樹蔭下,沈家夫人亦從馬車上下來,目光相對了須臾,對方施施然走上前來:“這才剛到山腳我們便遇上了,看來都說緣分天定,果真是不假。”

什麼緣分天定,根本就是冤家路窄吧。

時歌心裏對沈夫人的笑臉相迎嗤之以鼻,卻也是不能表現出來的。

“這不是……”沈夫人走近後,目光打量著立於時歌身後的荊溟,分不清是詫異還是疑惑。

蕭靈均四歲時荊溟便跟在身邊寸步不離,十多年來自是無人不知,如今他卻出現在時歌身邊,實在讓人不得不有所揣測。

“妙儀公主似乎對歌兒還挺投緣的,得知她來此登高還特意派了荊侍衛護送。”芸昭笑道。

“是麼?不承想歌兒竟這般討喜,能得公主青眼可不容易啊。”

時歌微一福身謙遜道:“哪裏,不過是留宮那幾日住的離公主近些能說上幾句話,這才得了公主格外的照拂。”

“那也是歌兒伶俐,旁人若想和公主說句話那可都是難的。”沈夫人誇著時歌,目光卻一刻都未曾離開過荊溟的身上,仿佛要看出個答案來才作數。

夏季將過,此刻也已不是正午,日頭算不得大,但也斷沒有兩大世家就站在山腳下暢談的道理,下人們雇來了山轎供夫人小姐們乘坐。

西涼信奉佛教,皇家有皇家專供的萬法寺,而弘法寺則是汝京中的世族勳貴祈福進香最愛去的地方,幾乎過半的權貴世家都在弘法寺裏供奉了自家的金身佛,時家與沈家亦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