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有蕭靈均在的地方,又怎麼會沒有他。

霎時間回過神來,時歌忙斂了神色,撤了手握於袖中,仿佛這樣她方才的失態便都能隨著這手一並隱藏起來似的。

他在此多時,自然是將時歌的情緒轉換瞧了個遍,難得抿了唇,不知何思。

她以前一直覺得葵心身為自己的貼身婢女應是最親近最熟悉她的人,現在看來,或許還另有其人,而且這人不止熟悉她的脾性,說不準還熟悉她所有的卑微與自作多情。

當真是令人不愉!

此刻時歌也沒有什麼興致再去和林裴澈周旋了,轉身欲離。

恰巧林裴澈正當抬頭的空隙,餘光掃到遠處山石處似有一片翻飛的衣角,當即蹙眉出聲:“誰在那裏?”

簫靈均被林裴澈的突然出聲嚇了一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沒覺得異樣。

“荊溟。”

荊溟收回視線應聲而起,隻一個眨眼的瞬間,人便已經立於簫靈均身前,單膝跪地冷聲應到:“屬下在。”

“誰在那?”視線卻緊鎖時歌所處的圓柱,泛著寒氣冰涼刺骨。

“是我。”不等荊溟開口,時歌已然踱步上前。

眼下這個情景,她再想走是不可能的了,左右她來找林裴澈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沒什麼好隱藏的。

既然時歌主動開了口,荊溟也就自覺地退到了蕭靈均身後垂手而立,視線卻並沒從時歌身上移開。

見是時歌,簫靈均微微放鬆了警惕,但還是擰著秀眉狐疑道:“你不好好在無念宮養傷來這裏做什麼?是來找我的嗎?”

“我來找他。”目光移到一旁的林裴澈身上,淡淡道。

“他?”蕭靈均立即警覺起來:“你找他做什麼?你們認識?”

“不認識,所以才特意前來請林先生解惑。”

林裴澈淡然一笑,如清風明月般和熙:“在下卻是對郡主印象深刻呢。”

“郡主一人找來蒙學館想必費了一番功夫吧。”

蕭靈均的臉色轉瞬間冷凝起來。

時歌心底暗歎一聲不好,這番話林裴澈分明就是有意說給蕭靈均聽的。

想必他是聽說了慶功宴上的事有所懷疑,接著蕭靈均傾慕他,這才特意試探她倆的關係?他這是臨時起意,還是早有預謀?

“想必郡主定是有話要和在下說。”林裴澈朝蕭靈均拱手道:“公主的畫已是大有進益,今日便先練到此吧。”

蕭靈均看看林裴澈再看看時歌,有些不可思議道:“你們想讓我回避?”

蕭靈均不是傻子,這麼明顯的送客之意她又怎會聽不出來。

“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還需要本宮回避?皇宮這麼大還沒人敢這樣命令我,你們好大的膽子!”

時歌無奈的同時又頗為汗顏,原來從前自己竟是這樣不懂眼色的性子嗎?怪不得林裴澈對她避如蛇蠍……

於是她不再糾結簫靈均的問題,直接從袖中掏出了那本《殘局棋路》,眸光轉向林裴澈的方向:“我隻是來問問林先生,這是何意?”

在林裴澈還未來的及開口之前,蕭靈均眼明手快地一個上步抽走了棋譜。

“你……!”時歌有些怔忪。

細算來她這還是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肆無忌憚,任性妄為,偏這個人還是她幼時的自己,心中愈發糾結。

棋譜在手中翻看了幾頁,蕭靈均忍不住嘟囔出聲:“不就是本棋譜嘛,還以為是什麼東西呢,這玩意兒也需要特意跑到蒙學館問?時歌你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

時歌麵上怒氣隱隱升騰,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不住地默念著:她就是我我就是她,自己造的孽就該自己受著。

“那日見郡主的棋便知必是在下的知音,林某鬥膽將此譜贈於郡主,別無他意。”林裴澈依舊是一臉淡然無波的模樣,時歌端看良久亦看不出更多的含義。

“知音?”自嘲的冷笑一聲:“時歌自知高攀不起,不配做林先生知音,所以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時歌語氣譏誚,言語針鋒相對,就連基本的禮儀都快顧不上了。

林裴澈麵上波瀾不驚,心中卻更是疑竇叢生。

他與這時大小姐過往並無交集,沈府賞花宴不過是初見,那時的她眉眼間便似有怒意,他還以為是自己多疑看錯了。今時今日是第二次見麵,也是咄咄逼人,言語不善,他自認為從未得罪,為何時歌對他卻有這樣大的敵意?

“時歌!林先生招你惹你了,再怎麼說他也是教導宮中皇子公主的先生,你什麼毛病這麼凶!”林裴澈正打算開口,卻又被簫靈均搶先了一步反唇相譏。

林裴澈向來對這個刁蠻任性的公主無感,這是第一次,他覺得簫靈均實在太過聒噪,惹人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