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娘娘早就聽聞時歌郡主聰明可人一直想見,奈何宮中規矩不便召見,如今郡主進宮授封,這不太後娘娘立馬遣了奴婢來請了。”

“臣女承皇上聖恩初封郡主,按理自然也是要拜見太後請個安的。”時歌一臉笑意,向時向遠道:“爹爹先回去吧。”

太後畢竟是太後,蕉菱親自來請,這個麵子還是要給的。

隨著蕉菱穿過武陵門,宮中景致徒然一變,高高的宮牆殿宇林立排列緊密,與前宮的巍峨寬廣形成了明顯的反差。不過比起前宮,後宮才是時歌更為熟悉的地方,如今還要去見熟悉的人。

皇上還未選後,後宮事宜全權由沈太後一手把持,明日宮宴在即卻還要見她,想必此行是與那日她從沈府中偷聽見的消息有關吧。

“參見公主。”

九曲回廊中,妙儀公主的步輦迎麵而來,蕉菱攜眾宮女皆跪地行禮,唯剩心思外放的時歌還站得筆直愣在原地,和輦上繁冠華服的少女四目相視。

於時歌而言,後宮之中遍地都是相識之人,她將軍之女的身份注定和前朝後宮會有無數牽扯,也一早便做好了準備,不料這一聲‘參見公主’竟是來的這樣早,早到恍惚間,她還以為又回到了當初,以為過往的一切不過是黃粱一夢,她依舊是西涼唯一的公主,那個千尊萬貴的人兒。

“郡主!這位是公主殿下。”蕉菱見她遲遲未有反應,以為她是不識的人,遂開口提醒道,並輕拽了她的衣角示意她跪地行禮。

乍然見到麵前這個再熟悉不過的少女,時歌覺得怪異的同時也覺命運何其荒唐,竟讓現在的她和以前的她出現在同個天地間。

她還要給她自己下跪行禮?這是多大的笑話!

然而端坐在步輦之上的少女不過輕蔑的掃了一眼,隨意道:“你就是皇兄新封的郡主?”

原來,以前的她便是這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時歌心中百味陳雜。

“是。”

蕉菱還在拉拽她的衣角,時歌裝作不解她的示意,暗自咬牙微微屈膝道:“公主萬安。”

“聽說你還請恩入了蒙學館?”沒在意她是否行了跪拜大禮,看來蕭靈均此刻心情還算不錯。

“是。”沒有表情亦沒有多餘的話。

蕭靈均有些疑惑,明明在霓裳閣時她還因為沈溱溱對她出言不遜而大打出手,原以為是她的仰慕者,今日一見卻更像是塊冷硬的臭石頭。

下頜微抬,站在步輦邊上的葵心立刻會意吩咐繼續前行,將一眾宮人留在了原地。由始至終,她都不曾喚人起身。

直到步輦漸遠,蕉菱才攜宮女們起身繼續前行,邊走還不忘邊提醒道:“群主,見到公主是要行跪禮的,以後可千萬要記得。”

“記得了。”時歌淡淡應道。

這個規矩還是她親自定下的,她又如何會不記得。不止跪禮,還有穿著不得與她同色,打罵不得求饒,當初她任性驕矜規矩極多,沒想到竟也有自食惡果的一天。

重生之後她也曾幻想過和少時的自己相遇會是何等場景,又會是怎樣的心情。

她覺得自己肯定會壓不住得激動和震驚,還一度擔心被人瞧出端倪,但真的見著了,隻能說她不得不感歎人的適應能力何其強大,比起震驚激動,她更多的隻是空寂,許是已經入了時歌的身份,麵對真正的自己反而像個局外人了。

再回過頭,時歌連步輦的影子都瞧不見了。

蕉菱見狀以為她是有所擔心,出言寬慰道:“公主雖然蠻橫,但後宮之中還是太後娘娘說了才算,郡主不必太過在意。”

時歌側目似懂非懂:“既然公主說了不算,又為何能在宮中如此橫行?”

蕉菱回頭目光一凝,身後的宮女便自覺的慢下了腳步離得遠了。

“妙儀公主是皇上的嫡親妹妹,任性也好犯錯也罷都自有皇上保著,但也僅限於此了。”見時歌沒有反應,蕉菱猜想許是不能理解,複銜語了一句:“群主不明白不要緊,隻需記得這後宮的主人是太後娘娘便好了。”

她是太後的貼身侍女,亦是跟隨太後多年的心腹,太後此番召見時歌緣由為何她是知道的,所以對時歌也是有問必答沒有忌諱。

誰又會想到要對一個十二歲的少女忌諱什麼呢。

“皇上年少登基大權旁落,如今朝中勢力都握於沈相與沈太後之手……”

素雪的話猶在耳邊。

時歌斂下了眼眸,雙手在袖中悄悄握起,似是有所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