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愛卿快快請起。”時向遠還未跪穩他便已經起身繞過書案:“賜坐。”

“謝皇上”深深一拜後,這才起身入座。

“此次與東榆一戰大捷,愛卿辛苦了。”

“平我國戰亂,為皇上分憂乃是臣分內之事,不言辛苦。”時向遠豪爽的朝皇上拱手笑道。

“你退敵有功,朕定要重賞!”蕭正則來回踱步,眼神飄忽了半晌,緩緩道:“你來之前朕就想了許久,這些年你東征西戰朕賞的無非都是些金銀財帛,這回朕就許你自己說,想要什麼賞賜朕都準了!”

見皇上如此大方,時向遠反倒拘謹起來,撓撓頭像是真的在認真思考了一番,道:“蒙皇上厚愛,如今臣身居高位一家已是衣食無憂,也不缺什麼。”

可能放眼如今的朝堂也就隻有時向遠才有這樣的想法吧,難怪能一路青雲到手握重兵依舊無虞,除了忠心之外,知足常樂有時也未嚐不是一道保命符。

不過這樣一來,問題又回到了蕭正則的身上,讓他很是頭疼。

不論有意也好無意也罷,作為一個武官言語間還能這樣的滴水不漏,蕭正則真是不知道該讚賞好的還是該無奈好,隻得苦笑道:“雖然愛卿什麼都不缺,但賞賜是一定要的,朕得好好想想賞你點什麼。”

“那臣便先謝過皇上了。”

賞賜不過是為正事開個頭,接下來的時間,時向遠仔細的回稟了此次戰役的細則以及軍事上的或不足或防範,足足兩個時辰才算完成複命。

時向遠前腳剛踏出帝宸宮,一道身穿一品朝服,龐眉鶴發的身影自內殿的屏風處走出。

“皇上如何打算?”

“沈相覺得呢?”蕭正則笑眯眯地反問道。

雙手交握於身前,沈之山沉吟片刻後忽然笑了兩聲道:“皇上裁決便是,臣,不敢僭越。”渾濁的眼瞳中卻依舊透著精光。

蕭正則嘴角的笑意僵了僵,修長的手指摩挲著羊脂白玉的扳指,思忖道:“時向遠已是一品武將,其夫人也已是一品誥命已然是封無可封了,若再往上……”蕭正則故意拖了音調看向沈之山,後者也隻是微抬眼瞼,並無多餘的神色。

“若再往上倒是可以破例封為異姓王。”他還就不信了,這樣的殊榮他沈之山還會無動於衷?

皇子的分封最高便是親王,西涼建國多年,從未封過什麼異姓王。親王和臣子不同,不但擁有自己封地,還能光明正大的操練自己的親兵,不是皇室卻給了等同於皇子的分封,這樣大的殊榮若是給了時向遠,哪怕是沈之山也不得不忌憚。

細細想了一圈,蕭正則忽然覺得他這個主意不可謂不好,反正他的皇權不穩,那他幹脆多分點出去,沈之山的阻礙越多,形勢對他便越有利。但更多的,也是他篤定了這個提議不可能得到實施。

果然,沈之山望向蕭正則的眼神滿是探究,拱手道:“皇上,我西涼自開國百年來從未有過異姓王一說,貿然分封怕是會引來群臣非議。”

蕭正則但笑不語。

“臣倒是有個提議。”自顧直了身子,也不等蕭正則開口便銜語道:“聽聞時將軍多年來隻得一女,疼愛非常,不如皇上封她一個郡主之名,時家定然欣喜。”

羊脂白玉的扳指被捏在指尖翻滾,沈之山以為他是不悅,正想再進言兩句,蕭正則突然一拍書案朗聲笑道:“好!就依沈相所言!”

他的這一拍倒是把沈之山給拍糊塗了,一雙眼睛緊盯著他晦暗不明。

這個小皇帝,他仿佛是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這個想法隻在沈之山的腦海裏一閃而過,卻讓他驀地警惕萬分。這可不是個好預兆,沈家獨攬大權數十年,倘若真到了小皇帝掌權之時……

“沈相大人?沈相大人?”

雖然刻意壓低,卻也難掩其尖細刺耳得聲音。

愣神之際被桂喜出言喚醒,思緒徒然被打斷的沈之山陰鷙著一張臉,眼神刮過,桂喜立刻賠上了更狗腿的笑臉:“沈相大人,皇上先走了,讓您請自便,您看……”

“哼!”

自鼻腔冷嗤一聲,沈之山雙臂一展拂袖大步而去。

桂喜在背後點頭哈腰,直到伸直了脖子都見不著人影後才大大吐了一口籲氣,抻了抻袖子擦掉額上的汗珠,快步追著蕭正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