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了下眉頭,伸手撚了撚,按了按眉心,微微歎息了一聲,連看都沒看身邊,就啞聲喚了慕桐:“乖乖。”
他的頭,確實有些暈眩,沒人應,他又喚了她一聲:“乖乖?”
仍舊沒人應。
他微微一怔,手摸過去,一邊的床位上,空蕩蕩。
他一驚,立刻大聲又喊了她第三遍,依舊沒人應,屋子裏黑漆漆的,除了他自己的聲音,一點也沒有別的聲音。
他快速起身,伸手撚開了一邊的燈,刺白的燈光,讓他的眼睛一下子眯起。
病房裏,看不見慕桐的影子。
陸景寒大驚,臉色慘白,下了床赤著腳就大步走向洗手間,大喇喇的推開門,幾乎吼了一聲:“慕桐!”
浴室裏的燈光刺目,裏麵,白的像是另一個天地。
他眼角猩紅,聲音嘶啞。
她去哪裏了?去哪裏了!
陸景寒仿佛想起了什麼異樣,那顆糖果……
他立刻拉開病房門就衝出去,不顧醫院裏所有人疑惑驚訝的目光,赤著腳一邊大步走,一邊嘶吼慕桐的名字。
他重重呼了一口氣,流星大步的到了蘇眠辦公室裏,連門都沒敲,直接衝進來。
便是嘶啞的狠狠質問:“你和慕桐說了什麼!她去哪裏了?去哪裏了!你是不是告訴她她快死了!她究竟去哪裏了!”
男人的眼角,猩紅呲裂。
蘇眠沒有絲毫的驚訝,早已預料到是這種結果,她坐在座位上,微微抬頭看著他,雙手交握,對他陳述一個事實:“景寒,慕桐懷孕了,是對龍鳳胎。”
男人幾乎在那一刹,整個人狠狠僵硬,站在原地,隻覺氣血逆流,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深深的呼吸著,焦躁不耐的用長指撚著太陽穴,薄唇灰白,“什麼時候的事,我隻想知道她人在哪!”
他兩隻拳頭,緊緊攥起,重重砸在蘇眠辦公桌上。
他緊緊盯著她的眸子,一字一句的逼問:“她人在哪裏!”
蘇眠亦是盯著他被激怒仿佛鷹隼一般的黑眸,抿了下唇道:“她已經離開南城了。這是她給你的信,你自己看。”
蘇眠將慕桐的信遞給他看,陸景寒一把揮開,仿佛困獸般的嘶吼:“我不要看什麼信!我現在要見到她!”
信,被打落到地上。
蘇眠看了一眼,起身,彎腰將信撿起來,重新放在桌麵上,“看不看隨便你,慕桐為你懷孕,為你離開,你該知道是什麼原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她年紀小的很,可為了你,卻已經比我們更有勇氣,她為了你,為了給你生孩子,她連命都不要了。”
陸景寒忽然失控一般的用拳頭重重砸著桌麵,他大吼道:“她是為了我!就是因為是為了我!所以我才更不能讓她生這個孩子!她這是在逼自己死!你覺得我能眼睜睜看著她生下我的孩子然後自己快活的離開!慕桐不能死!決不能!”
蘇眠深深吸了一口氣,“陸景寒,你真的要阻止她嗎?她肚子裏,有兩個孩子,她不會讓你傷害他們,她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這兩個孩子的到來,你不會不明白那對她意味著什麼。陸景寒,你真的糊塗了嗎?她活不久了,而她唯一能向這個世界證明自己來過的痕跡,就隻是為你延續下小生命,生下你們的孩子。這封信,你好好看看吧。”
陸景寒雙眼死死的盯著那封信。
蘇眠出去後,合上了辦公室的門,重重歎息了一聲,無力的靠在門外。
門內,陸景寒眼睛裏酸澀至極。
他的十指顫抖,幾乎拿不穩那封輕的沒有重量的紙張。
慢慢打開,裏麵是很長的娟秀的小字,很清秀,很像她給人的感覺,小小的,秀氣的,很簡單。
他腦海裏,幾乎能浮現她偷偷背著他,寫下這封信的樣子。
一定是趴在桌子上,咬著筆頭,將筆握的緊緊,蹙著小眉頭,專注的幾乎要陷進去。
寫給景寒的信——
“景寒,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離開南城了,去了一個離你很遠的城市。你不要擔心,也不要急,就當我去旅遊了。我還沒告訴你,我懷孕了,蘇醫生幫我檢查了,是對龍鳳胎,他們很健康。存希和存夏,已經三個月大了,你還沒有和他們打過招呼,等他們出生後,你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們。千萬不要因為我不在,就嫌棄他們。你問我在流星下麵許的願望是什麼,我許了三個願望,一個是明年的那個時候,還能和你一起看流星雨,一個就是為你生下存希和存夏,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就是希望你以後能活得快活一點。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等待我,一直都在付出,讓你等了整整兩年,人的一生,也沒有幾個兩年,可景寒,這一次,你再等一次,不要怪我,我私自決定生下存希和存夏,我知道這個決定對你來說,很不公平。可景寒,我想留點什麼給你,我想不到什麼,唯一能想到的,就隻是為你生下這兩隻小猴子,以後他們一定會像我一樣陪在你身邊。我想了很久,在腦海裏幻想過無數次,他們是像你多一點,還是像我多一點,我還是希望他們能像我多一點,這樣,就能多一點點的我陪你。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可你能不能原諒我,我知道我很任性,可能也改不了了。我離開,是因為怕你不許,你肯定不許我生,可我太想生下他們了,我知道自己的情況,無論我怎麼欺騙自己,可我的視力,我的記憶力,都在不斷的提醒我。所以我隻能生下他們,我怕你忘記我,可有了他們,你一定不會忘記我,對不對?景寒,你再等等我,給我一點點時間,不要阻止我,不要傷害存希和存夏。我知道你會是個好爸爸。我沒有什麼要說了。還有,最後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