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寒開車,喝醉的慕桐,靠在後座,頭壓在蕭清大腿上。
從南城西郊墓地開出來,到達繞城公路,已經是夜,外麵浮光隱隱綽綽浮動在車窗上,陸景寒幽涼的眸子,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慕桐的小臉,酡紅。
嘴裏,嘀嘀咕咕的叫著什麼,大概是在叫“爸爸”。
她眼角,透濕著晶瑩的淚珠。
從車窗外散進來的微光,一閃一閃的落在她落寞的小臉上。
蕭清撫著她毛茸茸的發絲,陸景寒抿唇道:“今晚去海濱住一晚吧。”
話,是對蕭清說的。
很晚了,蕭清沒有說自己的住址,和慕桐難舍難分的樣子,大概,慕桐剛認了媽媽,也不願和她分開。
後座的蕭清,一直注視著慕桐的目光,微微遲疑,卻是點了頭,“謝謝。”
陸景寒的情緒,隱藏的很深,不知是慍怒,還是一貫的口氣,他輕輕哼了一聲:“不用急著說謝。對於慕桐,我不打算放手。”
蕭清咽了口唾沫道:“陸景寒,你父親和我們童家的恩怨,你應該都知道了,那是一條人命,你怎麼還忍心?”
男人狹長的眸子,略帶譏笑,風輕雲淡道:“商場上的失意很平常,童先生自己承受不住,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件事裏,暫且不去評判我爸是否有過錯,就算有,也隻是占小部分。何況,如果你非要覺得我們陸家虧欠童家,那把你女兒交給我,我會用後半生償還。所以,無論是站在陸家虧欠童家的角度,還是不虧欠,都沒有任何理由,讓我放手,不是嗎?”
蕭清微微怔愣住,這個男人心思縝密,字句間滴水不漏,令她見縫插針都找不到孔鑽進去,她抿了唇角,望向窗外,淡淡的說出自己的計劃:“我打算帶夏夏出國,去哪裏都好,這裏,是我們母女的傷心地,陸先生,希望你能理解。”
“慕桐是你的女兒,我本該尊重你的意見,可慕桐更是我的妻子,她年紀小,可並不能代表,作為她的親生母親,就可以擅自做主的抉擇她的婚姻。這件事上,我無法理解和妥協。”
他是一個晚輩,可蕭清明白,陸景寒勢在必得。
這個男人的心,狠。
蕭清沉默半晌,終是問出:“倘使是慕桐自己願意呢?”
陸景寒眸底,在刹那,暗波湧動,“如果她不愛我,我可以放手。但若是因為外界原因,我不會放她走。”
陸景寒的意思,蕭清算是聽出來了,除非慕桐不愛他,可這個可能性,似乎幾率為零。
她方低頭,趴在她腿上的小女孩,便動了動小身子,眼淚往外湧著,小嘴裏嘟噥著:“媽媽……”
蕭清低下頭去,湊近她:“夏夏,難受嗎?想吐?”
她哭濕了眼角,模模糊糊的閉著眼睛,搖著小腦袋:“能不能……不要和景寒離婚……?”
距離隔得遠,可陸景寒還是聽到了。
他削薄的唇角,微微勾起,從後視鏡裏對上後座蕭清的眸子,“有些事,作為生母,也沒有權利為她決定,不是嗎?”
蕭清心裏揪痛,再也不說話。
可那個執念,卻根深蒂固,她沒有想過要報複,她隻是想要和自己的女兒在一起而已。
缺失了十八年,她的心,竟然還是空的。
在車開了一個小時後,終於進了海濱區,世爵滑進這片靜謐地帶,唯有海鷗聲和浪潮聲席卷。
陸景寒將車停下,蕭清腿受了傷,想要自己扶著慕桐,雖然小女孩不重,可到底是力氣不夠。
陸景寒從她懷裏接過慕桐,“給我吧。”
慕桐貼近他的懷,小手,緊緊纏住了他的脖子,迷迷糊糊的,朦朧的大眼,睜開了幾秒鍾,小手攀著他高挺的鼻梁,摩挲了下,像是確認一般,“咦……你是景寒……”
確認完畢,又倒在他懷裏。
那馥鬱的酒香,縈繞在他的鼻尖,撩著他的心。
陸景寒抱著懷裏這軟,綿綿的小東西進屋子,蕭清跟在後麵,到了客廳裏,蕭清抿唇道:“今晚,夏夏和我睡吧。請你諒解一下,作為一個剛和女兒相認的母親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