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寒眉頭一蹙,瞪她一眼。
她再也不敢說話,隻緊緊裹著。
“乖乖在這裏等著,我去盛粥。”
她動了動光著的小腳,陸景寒的大掌,便一把攥住,冰涼的溫度。
他一直發現,她不愛穿拖鞋,更甚至,不愛穿襪子,到了冬天裏,恨不得把褲腿卷起來,露出那一小段的腳踝,他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年紀的女孩兒,都愛這麼打扮,總是大街上,和她差不多年紀的,他沒有在意過,隻在以前,注意過她。
去年的冬天裏,她還隻有十七歲,老爺子讓她過來送東西,她上身穿著短款的正紅色呢子衣,襯得她小臉粉白,臉色極好,可她等在門口的時候,搓著小手在門口跳。
陸景寒過來的時候,她才哈著小手,眨著大眼,把東西給他。
而那時,他注意到,十二月的深冬早晨裏,她腳踝露出了一小截,雪白的,細膩的,纖細的,晃人眼球。
或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便經常注意她的腳。
那天早晨,他可以肯定,她短短的皮靴裏,沒有穿襪子。
或許……是為了漂亮。
穿襪子,露出來,會破壞那腳踝的美感。
可,陸景寒的心,卻在那個早晨,疼了一下。
那麼冷,冷的連他這個男人都要打一下哆嗦,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怎麼忍心把自己的腳踝露在外麵凍?
所以,那天早晨,他冷著臉,叫她進去。
她當時比現在更小,傻乎乎的,也不敢拒絕,隻很怕他,縮著身子跟著他,進了暖和的屋子裏。
一進屋子裏,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喟歎的舒服聲。
陸景寒又是瞪了她一眼,她隻跟在他身後,捧著小手,對著掌心裏哈氣。
他坐在壁爐前,喚她也過去,那雙大眼裏,很是期待,走過去便蹲在壁爐前烤著,他卻拉開她的手,離開了一段距離。
剛凍過,又貼太近烤,她當真……不會照顧自己。
他隻問她:“冷?”
慕桐自然是冷的,點點下巴,“有點。”
她不說很冷,隻說有點。
陸景寒便哼了一聲,近乎譏誚的語氣:“穿這麼少,自然冷。”
穿的少,再露個腳踝,在這個深冬裏穿梭,陸家就沒人管管她?
慕桐不自覺的就撇了下唇,“可學校裏的女孩子都這麼穿,她們從來不叫冷,可我就剛穿沒一會兒,就凍死了。”
那時候陸景寒覺得這小東西可真傻啊,別人不叫冷,那是因為忍著,她有必要傻乎乎的去學別人?就是不露腳踝,她在他眼裏,也是最漂亮的,不是麼?
“你非得跟別人學?”
跟屁蟲。
慕桐蹲累了,二叔不伺她板凳,她隻好坐在地毯上,反正也是幹淨的。
她烘著小手說:“不學了,今天太冷了,待會回家就換衣服,這麼穿,會凍壞的。”
“你還知道這樣穿會把人凍壞?”
慕桐微微垂下眸子,不敢再回話。
那天,周六。
陸景寒卻領著她說:“我去上班,順路送你回陸家。”
慕桐隻低低的“哦”了一聲,這樣在車裏就不會凍著了,雖然要忍受二叔那張冷冰冰的臉,可怎麼都比自己回家好。
可她從未想到過,那天周六,陸景寒不上班。
自從那以後,陸景寒沒有在冬天裏,發現過她露過腳踝,隻是春秋天裏,天氣不算太冷,她還是會把褲腳卷起來。
其實那天,他想脫了她的鞋,檢查下,她有沒有穿襪子,可怕嚇著她,他需要……再等一年,至少,等她成年。
像是現在,她光著腳跑下來找他,一點都沒有自覺。
陸景寒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端過來,慕桐裹著薄毯,沒有手臂可以吃,陸景寒用小勺,舀著那熱乎乎的粥,便吹了吹,一口一口遞到她小嘴邊上,喂她。
她吃了很多,一邊吃一邊誇獎:“景寒你做的粥比燕嫂還好吃啊……”
她軲轆軲轆的大眼,轉動著,吃飽了後,往身後沙發上一倒,像個覓食過後的小蟲子。
陸景寒一邊抱她上樓,一邊輕輕斥責她:“跑下來不怕凍著?”
慕桐像個泄氣的人一般,頹喪的將小臉埋在他肩頭裏,“可我太餓了……”
陸景寒抱她到了床上,兩人一同躺進去,慕桐在他懷裏迅速找到一個最舒服的睡姿,閉上眼,便睡起來。
明天的事情,明天說。
現在,她隻想靠在他懷裏,好好睡上一覺。
“告訴我,怎麼掉池塘裏的?”
後麵的菜地,她不經常去,不會無緣無故掉進後麵的池塘裏。
慕桐打了個哈氣,“好困……我本來想去拔菜,結果滑下去了。”
小女孩在他懷裏,翻了個身,背部,緊緊貼著他的胸前。
“景寒,快陪我睡覺啦,我好困哦。”
陸景寒的眸色,暗沉。
——
第二天早晨,慕桐還在睡,陸景寒先下樓,準備了一張工資結算卡。
蕭清準備好了早餐,陸景寒卻叫住她:“蕭醫師。”
“陸先生,有什麼事情?”
陸景寒將手裏的工資卡,遞給她:“這是最近幾天你的工資,慕桐身體也差不多好了,有燕嫂照顧就可以。”
“可,可她昨天才剛生病。”
“她是怎麼掉到池塘裏的,這件事我不計較追究。不是因為她沒事,而是因為,她似乎不太高興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