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後餘勇留了下來,他小心翼翼地在看著我,“馮市長,我給你說件事情。”
我不以為意地道:“說吧。什麼事情你隨時都可以對我講。剛才你不是還在和我開玩笑嗎?現在怎麼了?”
他說道:“這不是工作上的事情。上次你不是讓我安排一個人給我們提供水泥嗎?”
我頓時就注意了起來,因為他說的是餘敏的男人,“這個人怎麼了?別吞吞吐吐的,一句話講完!”
他說道:“馮市長,你誤會了,他的供貨沒有問題,程序也合法。不過,他們廠最近來與我們聯係的人不是他了,我很奇怪,就問了一下情況,結果我聽說他出了車禍。我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我霍然一驚,“車禍?是真的嗎?我怎麼不知道?情況嚴重不嚴重?”
他說道:“我估計你可能也不知道,因為那家廠的負責人有些過分,他們換了人卻沒有領導出麵來給我們打招呼,這明顯是想過河拆橋嘛。據說他是去江北省的高速路上出的車禍,脊椎骨折,估計下半輩子會在輪椅上度過了。哎!”
我頓時懵了:餘敏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件事情?很明顯,他是去江邊省看望妻子和孩子的時候出的事情。此時,我的心裏頓時就變得萬分難受起來:餘敏的命真是太苦了,還有我們的那個孩子。
餘勇在看著我,“馮市長,你看,我們是不是暫時停止讓他們供貨?”
我看著他,“人家的供貨程序合法,雙方又有合同,你憑什麼不讓人家供貨?你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惹麻煩麼?”
我的意思很清楚:當初在讓對方供貨的時候肯定有內部操作的東西,你現在這樣做就很容易惹出麻煩來。
他卻不以為然地說道:“要讓他們停止供貨也很簡單,按照合同辦就是了。合同裏麵規定的質量,還有其中很多細則他們可不是都做到了,我們隻要抽查一下他們的供貨樣本,隨時可以找出問題來的。此外,我們也可以拖款,拖死他!他們要告狀,好啊?現在的三角債多了去了,我們手上現在正缺資金呢。”
我頓時明白他的意思了,如今的生產廠家,在產品的質量上多多少少都存在著一些問題的,隻不過在一般情況下甲方不會刻意地去追究罷了。作為建築材料來講,質量問題更是普遍存在著的情況,隻需要不影響到今後建築物的安全就可以了。但是如果真的要較真的話,問題是隨時都可以找出來的。
但是我不希望他那樣去做,那樣做方式太簡單了,解決不了問題。我說:“取消對方供貨是手段,不是最終的目的。作為企業,他們應該講起碼的人道主義,廠裏麵的職工車禍,醫療費,今後的生活補貼等問題都應該考慮。以前銷售的提成更是一分錢不能少人家的。”
他咧嘴笑道:“馮市長,我明白了。”
我看著他,叮囑他道:“不要惹出事情來。今後還有很多大事情要讓你去做,不要在小事情上出問題。明白嗎?”
有一點我是完全相信的,餘勇是一個非常能幹的人,這樣的事情他肯定會處理得非常妥善的。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他,這是我的責任,同時也是在向他表達我對他的期望。而且我完全可以相信,以餘勇如今在上江市房地產開發以及建築行業上的地位,重要他去暗示一下其它的企業,那家水泥廠的產品就必將從此在上江市消失。
說到底就是那家水泥廠的廠長目光短淺。不需要猜測,當餘敏的男人受傷之後,那位廠長肯定就讓自己的某個關係來跑這一塊市場了。目前,上江市正是城市建設的高速發展期,到處都是工地,建築材料的消耗是一個天文數字,其中豐厚的利潤足以讓一個人利欲熏心。
後來,餘勇指使下邊的人連續地去抽查那家企業的產品,發現了一些質量問題,隨即就給對方去了一個函,不但暗示對方說要停止合同,而且還將報請質監局進一步對其產品進行抽查、檢驗。
廠裏麵對這樣的事情司空見慣,以為是甲方在暗示一方進貢,於是新的銷售經理就將一張銀行卡送到了餘勇那裏。餘勇當場用剪刀把那張卡剪成了兩半,冷冷地對來人說道:“就憑這個,我就可以讓你們老板去坐牢。但是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我不能像你們老板那樣不講良心。”
銷售經理沒搞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於是就小心翼翼地問:餘總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餘勇淡淡地道:我沒有什麼意思,你老板知道是什麼意思。
後來,廠家一次性給餘敏的男人結清了前麵銷售的三十多萬元的提成款,還一次性地補貼了一百萬作為他今後生活的保障。這家水泥廠的廠長確實很不會為人,一百三十萬就想解決好這件事情。不過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有總勝於無。而且我相信,這家企業今後的前途不會太好,作為一家企業的老板,那樣去處理事情,這本身就可以說明一切。
當然,這都是後來的事情。那天,當餘勇告訴我那件事情之後,我心裏很難受,同時也在心裏深深歎息上天對餘敏太過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