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頗為急促的咳嗽聲從“風廬”內響起，慧琳緊捂著胸口從床上爬起。一位年約十七八歲侍女模樣的姑娘聞聲進來，手中提著一壺煎好的湯藥，放在桌上，過來扶慧琳起來，眉宇間大是焦急，“爺又咳嗽了，都快半個多月了，還不見好，爺想吃什麼，林菊給您做去。”慧琳搖搖頭，看著她道：“林菊，你來這也快一個月了吧？”林菊道：“三十一天了。”慧琳道：“當初在彭城王府多好，這些天勞累了你。”林菊道：“爺說哪裏話，我原本就是苦命人，蒙王爺可憐收留下給口飯吃。我這條命是王爺給的，王爺讓我做什麼我就什麼。” 林菊原是劉義康府中的一名侍女。一個月前，彭城王劉義康見慧琳孤身一人，便讓林菊過來照顧慧琳。慧琳趕忙推辭，劉義康執意要送。文帝得知此事後，勸慧琳收下，慧琳拗不過，隻得應允。
“我給你熬碗稀飯喝。”林菊剛出門，便又折回身，“爺，王弘王大人來了。”慧琳正要下地迎接，王弘已進了門，還未說話，捂著嘴亦是咳嗽數聲，王弘將手中提著的藥包遞給林菊，“慧先生，你我之間就不要來那些虛套套-----現在，咱們可是同病相憐了。這些可都是名貴草藥，是去年西屬國進貢的，我試過了，挺管用。”慧琳也不謙讓，指著椅子道：“王大人，坐吧。”
林菊道：“你們聊，我去熬點稀飯。”王弘喜道：“好，我們這身子骨，多喝點稀粥最好。北地人常年早晚就喝小米稀粥，這飯養人。煩勞林菊姑娘了。”林菊臉一紅道：“王大人客氣了。”
林菊一出院，輕輕將門從外掩上。
“這姑娘對慧先生倒熱心，我看倒是合適…”慧琳道：“王大人，我可是出家人。”王弘笑道：“先生自欺欺人，哪裏象出家人？當年在廬陵王府下，預參政事，酒肉無忌，莫非要我全給你抖搭出來麼？”慧琳道：“心隨世事，可這束發修身卻是烙了印的。”王弘道：“再說先生是道士，和佛家那套規矩大為不同。”慧琳微微苦笑道：“王大人，來風廬想來不是說這事吧？”王弘道：“先生，近來心慌煩燥，老早便想過來敘敘，聽說先生身子不適，心說等先生好了再過來。堪堪兒拖了這麼長時間，我竟也咳嗽起來了。”王弘欠欠身子，下意識地掃了一眼門外道：“看來彭城王很是關心先生的生活起居。”慧琳不置可否：“王大人看來是一肚皮心事？”王弘道：“先生說中了。我已上了歲數，身體又不好，是該讓年輕人出來曆練了，我這個老家夥占著此位，象什麼事？累次在皇上麵前辭職，辭了幾次，皇上隻是不允，總算將開府儀同三司辭了，隻這司徒一職…”慧琳道：“司徒辭不辭倒無所謂。”王弘“噢”了一聲：“願聞其詳，請先生指點！”慧琳道：“看來王大人是真想無官一身輕了？”王弘道：“先生這話差矣。彭城王、劉侍中，他們這夥少壯派個頂個都上來了，再不退要被人戳脊梁骨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