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戶劉義康見裏麵一個模子都是當地蹲了一架火盆，其後是床鋪。不過，如此雪天裏麵想來無人居住，除了二院裏西側耳房上煙囪內隱隱散起團團青煙外，整個大院靜悄悄的。
劉義康謝述上了首桌，餘下諸軍士各圍了邊桌坐定。小夥計早從後院端來兩架著得紅通通焰苗子的火盆進來。
“上杭縣有什麼稀罕吃食，隻管端來。”劉義康亦是又冷又餓，“上半斛酒，先暖暖。”夥計一臉正色道：“客官，想吃什麼隨心，準是要一個一個的點，這是‘豐盛’舍館的規矩。不能胡點，點少了不夠吃，點多了豈不讓客官破費。我先介紹，中意了客人再點不遲。”謝述笑道：“掌櫃的呢，喚出來見見。”夥計道：“我家掌櫃的正在後院給客人收拾房子呢。”劉義康笑道：“弄了半天，掌櫃的在後院打雜，夥計卻在前台作主。--你怎麼知道我們要住？”夥計道：“雖說現下出了太陽，可西邊的天色已是陰沉下來，看來還是有雪。住不住沒關係，要走客官隨意；要住，房子熱乎乎的正好。”劉義康道：“廢話少說，先顧嘴。”夥計輕咳一聲：“上杭產瘦牛，本地水田多，牛吃得都是水草，肉自是鮮嫩，沒得話說。雖說一斤肉比建康城內貴了三五錢，卻是吃不到的鮮貨；紅燒牛肉再配點山蘑凍豆腐，實是當地一絕。”劉義康道：“一桌上一大盆。”“好咧，上一大盆。本地還有幹燉羊腿，雖比不得北地，不過我家掌櫃的就是北地人，大冷的天吃羊肉保暖不說還養肚。再有就是宮廷禦食。”劉義康道：“噢，還有宮廷禦食，說來聽聽。”夥計道：“有一道吃食，我們這裏叫裹蒸，當年劉太尉西征關中路過本地，留有我食此不盡，可四片破之美言。事實上太尉大人吃了二斤還多，臨走又帶了五斤充作軍糧。”劉義康見提及父親，不禁大愕，點頭道：“好，每人先上一斤。”夥計仍不停歇：“至於別的菜倒也常見，鍋底飯、水引餅、韭薄蒸、牛心炙，總之別處有的我家都有，別家沒有的，也斷不會讓客人失望。”謝述笑道：“原說少點，你這般介紹，卻是愈發勾起了我們饞蟲來了。灑有什麼酒？”夥計道：“西山蒲桃酒、桂陽千裏酒、桑落酒、河東酒、縹醪酒、九月菊花酒，還有本地上杭白幹酒…”夥計說的唾沫星子飛濺，一眾軍士早聽得饑腸漉漉，苦於劉義康在座，誰也不敢吭聲，眼巴巴地看著隻盼小夥計說完下去備酒備飯。
劉義康擺擺手道：“行了，撿你說的飯一樣來一大盤，餘外再炒幾個肉菜。天冷，以肉食為主。至於酒，我看就弄你們本地的白幹酒嚐嚐。”
正說著，從後院進來一位矮挫身體與桌子高低差不多的漢子，兩手各持一盤，伸直的胳膊上平平又各放一盤抬腿進來，走到堂中，大夥這才看清，座中不由有人低低笑將起來。夥計道：“諸位，這就是我家掌櫃。”邊桌幾個軍士再也忍不住，一齊笑將起來。掌櫃留叢一字平胡，並不怯，沿途每桌擱了一盤。裏麵圓團狀紅通通的，油氣尚滋滋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