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齊媯搖搖頭：“你說怕人不怕，皇帝有此生性麼，姐姐有此生性麼，怎地生出如此惡種來！”許美人道：“姐姐，皇子還小，稍加規勸，自然懂事。”袁齊媯掉頭看著她：“俗話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姐姐總是憂心…”許美人道：“姐姐憂心什麼？”袁齊媯道：“姐姐也不知道。近段時日，姐姐總是止不住的做惡夢，常常嚇得半夜醒來，不敢睡。就那麼枯坐著一直到天亮。”至於做什麼惡夢，袁齊媯不說，許美人也不便問。兩人邊聊邊進了殿內，許美人從桌上的壺內倒了兩杯水，袁齊媯接了，細呷了口，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頭問道：“妹妹，最近皇上到你那裏沒有？”許美人一怔，杯緣在嘴邊停住，淒淒笑道：“也不敢瞞姐姐，皇上已有半年多沒去過妹妹那裏了…”“噢？”袁齊媯奇道，“竟有半年麼？”許美人道：“這事妹妹敢逛姐姐麼？妹妹倒時常想起當年在江陵的日子，那時候我們姐妹天天與王爺在一起，夏天的時候垂釣江河，妹妹記得姐姐最愛吃黃膳，王爺每次都專釣黃膳，親手做給姐姐吃。秋天的時候在江陵城郊騎射獵狩，常常一夜不歸，就宿在鄉間民居裏。王爺怕我們著涼，自己睡在外間，讓我們姐妹睡在裏屋。現在想起來，那是何等可念可想的日子…”許美人邊說邊偷眼看袁齊媯，皇後雙手執杯一動不動地看著殿門外，眼眶內盈盈含了些許濕濕的東西。許美人一咬牙：“姐姐，可現下這一切全變了，甭說妹妹，就是姐姐這裏，皇帝也未必如同往常一樣勤來…”袁齊媯一笑道：“姐姐在這事上頭原也不熱衷，皇帝不來或少來，姐姐倒省心。”許美人知道皇後當然說的不是真心話。“姐姐這話妹妹覺得不妥。”許美人乍著膽子，道，“自從那個姓潘的進了宮之後，皇帝的心思就都在那邊了。”說這話的時候，許美人分明發覺皇後握杯的手微微一顫。許美人所指的姓潘的正是元帝南巡時帶回宮內的潘豐梅。許久，袁齊媯道：“妹妹說的是潘姑娘麼？當年姐姐隨皇帝北上建康，就在城外我見過她，當時她不過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許美人插話道：“可她如今已是十三四的大姑娘了！”袁齊媯一怔：“是啊，成大姑娘了…人都會長，事都會變的…”許美人道：“姐姐，妹妹聽說她還是皇帝的救命恩人？”袁齊媯點點頭：“這事我也聽說了。她為了救皇帝自己還受了傷。”兩人已有意無意地搭上了這個話題，許美人心中的隱憂再也無法隱瞞，將杯子放在桌上，凝望著袁齊媯道：“姐姐，妹妹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袁齊媯道：“妹妹這話卻奇，我們姐妹之間還有什麼不可說的。”許美人恨恨一咬牙道：“姐姐，小皇子的事該提了！”許美人雖遇恩寵，卻是肚子不爭氣，隻生了一位女娃，便多次慫恿袁齊媯勸皇帝早立劉劭為太子，這樣一來皇後的地位便愈加穩固。也不知皇後是怎麼想的，似乎並不把這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