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章(五上)校場慶壽無嘉帝懲惡立皇威 靜院思退王司徒居高履薄冰(1 / 1)

範泰默然無語。宦海沉浮數十年,他實在是太了解皇帝,也太了解官場了。前朝義熙末年,太尉劉裕位極人臣,已無爵可授,無封可賞,曆朝前轍,範泰便有隱憂:劉太尉距血光之災僅一步之遙。幸劉裕立足北府,瞬間起事,方有轉寰。景平之末,顧命佐臣徐羨之、傅亮、謝晦等人持震主之威,不思請退,最終身首異處,前車之鑒,後世之師。當然這種話範泰不可能對王弘明言,更不可能剖前勢彰今朝。在範泰的印象中,王弘是當朝臣僚中少有的大聰慧者,他懂得該怎麼做更懂得如何應對。

“範大人,下官這裏有一封信。多日來一直深藏身上,不敢示人。”王弘從懷中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套,一望便知他已看過多次。“信?”範泰接過,緩緩展開,“誰的信?”王弘道:“是平陸縣令成粲成大人的信。”範泰細看,卻見信上寫著:

“…仆聞軌物設教,必隨時製宜;世代盈虛,亦與之消息。夫勢之所處,非親不居。是以周之宗盟,異姓為後。權軸之要,任歸二南,斯前代之明謨,當今之顯轍。明公位極台鼎,四海具瞻;劬勞夙夜,義同吐握。而總錄百揆,兼牧畿甸,功實盛大,莫之與儔。天道福謙,宜存挹損。驃騎彭城王道德昭備,上之懿弟,宗本歸源,所應推先,宜出據列蕃,齊光魯、衛。明公高枕論道,燮理陰陽,則天下和平,災害不作;福慶與大宋升降,享所與鬆、喬齊久,名垂萬代,豈不美歟…”

範泰看完將信遞至王弘手中,臉上未露絲毫聲色:“王大人,這成粲是親是故?”王弘道:“下官與成粲既非親亦非故,下官從未見過成粲此人。”範泰略思片刻道:“宗本歸源,所應推先。老夫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王弘一揖到地,“求範大人賜教,天朝國事,任責極重,自古權要之地,未有久居。你們兄弟今日之權力地位,已致巔峰,早應有被貶降之備。彭城王是今上親弟,本該征召回京,共同參與處理朝廷大事。這位成縣令之言,不失為一劑苦口良藥。王大人以為呢?”王弘淒淒一笑道:“範大人,下官明白了。”範泰道:“尉宗若有王大人一半機敏,老夫就滿足了。”說完,範泰長歎一聲良久無言。

從範泰家中出來,王弘回到天街,天色已漸黃昏。

“哎呀,那不是王弘王大人嗎?”

從天街西側的廊簷下湧出五六人,當先正是被封為秘書監的謝靈運和顏延之。幾人上前便要見禮,被王弘虛虛一扶道:“二位才子這是去哪?”後麵一位三十多歲,圓臉窄眉的官員擠前嗬嗬媚笑:“王大人,剛剛顏大人賭令輸了一頓酒飯,顏大人要賴帳,我們自然不依。就是要挾著他買酒飯去!”王弘識得這位官員叫劉儀山,好象原在廷尉營當值,後來嫌沒油水可撈,跳上躥下忙活,不知找了什麼路子,調至吏部曹當差。王弘對這種人本無好感,卻不知咋地同謝靈運顏延之他們攀上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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